直到爷爷的出现,他停止了父亲的行为。
没有人知道他和父亲聊了什么,反正从那之后,父亲开始忙其他的事情了,没有再对柏京墨出手。
柏京墨被带回了爷爷家,等到柏慧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少年身上的伤痕和曾经的痛苦好似被悉数抹去。
用爷爷的说法,柏京墨只是得了一种怪病,现在看了心理辅导后,怪病被暂时压制下去了,但还是不能受刺激,让所有人都别刺激他。
可其实他们根本刺激不到柏京墨,因为柏京墨对所有人都拒绝交流。
他的话越来越少,脸上始终挂着疏远冷淡的笑容,就像是被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甚至在最后,他直接搬离了家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柏慧没再见过柏京墨犯病了,一切都似乎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昨天母亲打电话给我,说这次宴会父亲也会回来,我不知道柏京墨还有没有和父亲接触过。”
柏慧举起茶杯,润了下讲得有些干涩的喉咙,垂眸低声道,“所以我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柏京墨的情况。”
说完这些,她心里某块大石头好似被缓缓搬开,原本沉重的内心也因为讲出这些秘密而轻松几分。
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想再去回忆,可她永远忘不了当年柏京墨那个眼神。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柏京墨不仅不会犯病,还会找到了女朋友。
许是没听见对面女生的回应,柏慧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心想着对方果然接受不了这个。
她抬起头,本以为会看见一张害怕的脸,可还没等看清,耳边率先响起一道清脆的“咔嚓”声。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客厅里格外突兀,柏慧手上一愣,下意识低头看自己手上的杯子——没碎。
那么碎的……
视线看向对面,只见对面女生手上湿漉漉的,白皙的指尖正捏着碎裂的茶杯。
喻梨漫不经心地垂眸盯着手上的玻璃渣,指腹慢慢摩挲,玻璃片中折射的光线打在脸上,她的眼神明明一片平静,却给人说不出的危险。
柏慧脸色微微僵硬,明明话都到嘴边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空气中好似萦绕着一股巨大的威压。
“啪嗒——”碎片被人随意扔在垃圾桶里。
寂静沉默的气氛被陡然打破。
女生抽了几张纸优雅擦拭指尖的水渍,抬眼看向她,弯了弯眼眸:“抱歉,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
“……没、没关系,可能是杯子质量不太好,正、正常。”柏慧说着,手上暗暗用力捏了下手里的茶具。
果然,没碎。
她嘴角微抽,上万的茶具质量不太好,这种话自己居然也能说得出口。
喻梨靠在沙发上,想起柏慧的话,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压在胸口处的郁气。
还真是……一个不太好听的故事啊。
她垂下眼眸,嘴角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柏慧还在和茶杯较劲,突然听见喻梨开口:“我的存在,还请你暂时不要告诉柏京墨的父母。”
“啊?”她懵懵地抬头,下意识询问,“为什么?母亲一直很想让柏京墨找个对象,她如果知道一定很开心。”
开心?
那谁来管她男朋友开不开心?
喻梨歪了歪脑袋,“你们为什么那么想让柏京墨找个对象?之前听沐禾禾说,你们很早就在安排这个事了。”
说起这个,柏慧也皱了皱眉,“我不太清楚,是母亲那边突然安排的,听说这个对柏京墨的病情有好处。”
一开始她也是半信半疑,但今天一看……
好像确实有点说服力。
闻言,喻梨笑了声,“好处?”
她看着柏慧的眼睛,慢慢开口,“慧姐,柏京墨是相信你才和你说,你如果真的想让柏京墨好,帮他保密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柏慧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愣了愣。
……信任。
第一次听到柏京墨对她信任,柏慧的鼻尖微微发酸,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
有什么好信任的,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在自己弟弟最痛苦的时候什么都没做。
看着对面女人发红的眼眶,喻梨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前。
她慢慢弯腰环抱住女人,又温柔拍了拍她的背。
“慧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你也知道柏京墨现在平静的生活有多么来之不易,如果说出去,我们都不能保证后果是好是坏。”
“而且你不是也希望他能过的快乐吗?他现在就很开心,我们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呢?”
女生的嗓音温柔轻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循循善诱。
柏慧不自觉顺着对方的思路想,闻着女生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的清新香气让她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
喻梨说的……很有道理。
柏京墨将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透露给她,不是为了让她说出去,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分享,单纯地想要告诉自己这个姐姐。
她不该说出去的,她也没有权利说出去,要说也是柏京墨自己说。
十几年前,柏慧没有选择。
十几年后,选择就摆在她的眼前。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视线忽地有些模糊,好似被水雾挡住,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沙哑。
“喻梨,柏京墨现在只有你了。”
“我能看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能别害怕他吗?要是他受到刺激又犯病真的伤害你,你、你…再远离他好不好?”
柏慧也知道自己这话很自私,就连她都做不到不害怕柏京墨,可现在,她在要求另一个比她年纪更小的女生做到这一切。
她攥紧了拳头,抿唇刚想说些什么,“我也知道这可能……”
这时,耳畔忽地传来女生的轻笑声。
“柏京墨不会伤害我。”
喻梨垂下眼眸,她慢慢勾起唇角,轻声开口:
“我也不会让他再受到刺激。”
因为她会先把一切麻烦的源头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