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顺变四个字他在吼间滚了半晌也没说出来，只能抬手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
百里沐笙再抬头时，剩下的那些江湖人士也都二人共成一骑，纷纷冲她抱拳行礼。
“小剑仙，我们江湖再见，保重。”
东方三叔也翻身上马和她抱拳行礼，“丫头，保重啊。”
百里沐笙还礼，郑重道：“各位，保重。”
他们策马扬鞭，马蹄飞扬而去。
百里沐笙放下双手转身看着那些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时深吸一口气吐出来。
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
还真想和他们一起离去。
策马江湖，对酒当歌……
好半天后她才整理好神色转身看着留下的人，“回北溪城！”
北溪城墙上，东方言锡独自一人站在那里。
看着远处骑马乘着朝阳缓缓而来的众人，比去时少了一半时并没有任何反应。
北溪城门紧闭，东方言锡目光落到那橙红色的朝阳上，脑海中想的却是慕容修。
一直以为他们二人会一起立于这世间的最高峰，俯视这天下河山，然后再坐下来心无旁骛下一盘棋。
如今……
一行人停在城门处，目光纷纷落到了东方言锡身上。
东方言锡此时却转身下了城墙，不一会儿城门就缓缓打开，一众人便入了城。
顾清懿和顾胤德骑着马等在城中，见了众人，顾胤德便吩咐禁军司和其他的兵自行离去。
剩下的百里家死士和慕容修的隐卫也在百里沐笙的吩咐下自行离开。
城门处就只剩下了百里沐笙、百里赫泽、东方九、陌离和顾言之。
东方九在百里赫泽的肩头缓缓睁开眼睛时，疲累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顾清懿和顾胤德，“顾老将军，别来无恙。”
顾胤德目光落到东方九那苍白的脸上笑的满面慈祥，“老夫这是第二回见夷亲王如此狼狈的模样。”
东方九扯了一下嘴角，缓缓坐直身子，“比上一次好多了，上一次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这次都是内伤。”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瞥向了陌离，见她无动于衷时眸中闪过一些失望。
顾清懿此时的目光落到了陌离身上，“陌离姑娘，施夷的棺椁在何处？”
陌离扭转缰身骑马缓缓出城，“施夷的棺椁在北溪皇陵。”
其他人见状也扭转缰身出城。
顾胤德叫住了顾言之，“言之，你留在城中与世子一同处理后续事宜。”
顾言之乖巧应声：“是，祖父。”
一行人骑马到了北溪皇陵的山脚下，纷纷下了马，走进山门纷纷顺着百级台阶往上走。
百里赫泽扶着东方九见他走的艰难便问：“不然我背你上去？”
本以为东方九会拒绝，谁知道他毫不犹豫点头，“好。”
百里赫泽怪异的看了他半晌，随后蹲下身来，东方九毫不客气就趴在了他的背上。
百里沐笙和陌离并在走在最中间先了众人三级台阶。
陌离目光落在眼前的台阶上，每踏上一步都感觉身上的力气被抽走了一分。
百里沐笙看着上方的台阶，皇陵的宫殿在尽头处被朝阳渡了一层光，“你是何时知道，施夷的棺椁在北溪皇陵的。”
陌离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慕容修与你出城那日回来，让我陪着他去给你买酒，买烧鸡的途中告诉我的。”
百里沐笙脚步顿了一下，偏头看了陌离一眼，又缓步踏上台阶。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楚的恼怒升起，慕容修何时对陌离这般信任了。
陌离感受到百里沐笙不高兴了，便耐心解释。
“慕容修怕他死了以后，东洲的人会趁机对你不利。所以想让我利用施夷的棺椁牵制东方九，让他纵使不帮你对付东洲各方势力，也不会伤害你。”
百里沐笙听见陌离的话停住了步子，看着台阶上厚厚的积雪，润了眼眶。
此刻她都有些怀疑慕容修到底对她有没有感情。
说有吧，又会毫不犹豫抛下她，心甘情愿赴死。
说没有吧，却在死后也为她筹谋，想护她周全。
陌离见她停住了，也停下来，静默半晌后才抬步往上走，“我猜，你母亲的棺椁应该也在皇陵中。”
百里沐笙抬眸看着陌离一步步踏上台阶，那背影满是疲惫，步子也是一步比一步踏的重。
甚至偶尔还要要停一会儿，才要踏第二步留下深深的雪脚印。
顾清懿此时走到百里沐笙身边停下，看着陌离的背影笃定开口：“她就是施夷。”
百里沐笙偏头狐疑的看着顾清懿，见她不再多说抬步往上走，慢慢跟了上去。
到了皇陵入口的广场边缘时，除了顾胤德，其他人都累的轻微喘气。
百里赫泽放下东方九，见他也在喘气拧眉盯着他看了半晌，“我背你上来的，你一步没走，装成这样给谁看？”
东方九撑着墙理直气壮的摆了摆手，“你那背硬的跟石头一样，把本王硌累了。”
百里赫泽冷冽的脸上难得浮现无语的表情，“那还真是难为你了，还能忍了一路。”
这一刻他想用手中断剑拍在东方九那一副正是如此表情的脸上。
百里沐笙对二人的话置若罔闻，回头往山下望去。
山下那白茫茫的一片仿佛都被朝阳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让人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感受到了阵阵暖意。
顾清懿看着山下的景色幽幽感叹：“云星辰没有说错，北国风光，千里冰封，果然是天下一绝。”
百里沐笙扫视一周收回目光转身看着皇陵入口，竟无一人看守。
想来是有人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陌离余光中百里沐笙刚进视线，就伸手拦住了她往前的步子。
皇陵入口处出现了一个让众人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
东方靳的贴身太监，李德浩。
李德浩不知道是被天冻的还是年纪大了身形佝偻了不少，那双平日里透亮精明的目光此刻像蒙了一层灰，浑浊又无力。
他面带微笑恭敬的下跪行叩拜大礼，“奴才参见顾老将军、皇后娘娘、夷亲王、北溪王、西北侯。”
众人神色各异，目光都落在李德浩身上。
李德浩缓缓跪直身子，目光落到陌离身上，笑意不减又行了大礼，“奴才，见过九皇妃。”
陌离放下拦着百里沐笙的手，“都到这时候了，你一个北溪细作就别再装模做样了。”
北溪细作？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神色复杂起来，探究的目光闪过惊诧和狐疑。
东方靳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太监，居然是北溪细作？
李德浩笑着蹒跚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沾的雪。
“我还以为方才九皇妃会直接动手杀了我，没想到你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心慈手软。”
陌离神色如常看着李德浩逐渐站立，身子挺的笔直双手撺进袖中，听见他说：“我这弯了三十年的腰，终于可以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