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来,他是比从前懂事了些。”司连婳把玩着手中的木雕,语气有些戏谑,“他还说什么了吗?”
果然,再高傲的男人落魄时也得学会低头。
若一味傲慢,不懂审时度势,就该打骂几回,磨一磨他的锐气才好。
“逸王还说,希望能够见公主一面。”
“他是自己犯了错才会被转移,本宫好几日没见他,自然是没消气,若因为他送了一件礼物就立马去见他,岂不是太给他脸面?”
司连婳不紧不慢道,“今日就不见他了,本宫要去见识一下千宝阁的拍卖会,改日再去看他。”
“是。”
午后,司连婳带着贴身侍女和暗卫出了门。
“公主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是因为逸王送的礼物吗?”
听着侍女的询问,司连婳垂下眼认真思索了片刻,随即回答道:“是,也不是。”
“公主此话何意?”
“他如今身份特殊,我自然是希望他别到处乱跑给我添麻烦,他能够学着安分,哄我开心,是我挺乐意见到的,但……”
司连婳顿了顿,随即轻叹一声,“说实话,有些问题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明明不喜欢他忤逆我,可真看见他为了生存而折腰,心中又难免有些感慨,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如今的他与我印象中那个出色的逸王已经大不相同,我多希望再见他还能是两年前的模样,可惜他再也回不到那般耀眼的时候,他没有一个能与我匹配的身份,甚至可以说是上不得台面。”
“公主说得不错。”侍女应道,“从前他的确能够与公主相配,可如今的他与公主不可能有未来,公主将来必会选一个出类拔萃的夫婿,而逸王……顶多做公主府上的门客。”
“是啊,我与他之间哪有什么未来,即便我知道不该对他有情,可我还是不忍他丢了性命,若是可以,我希望他能隐姓埋名,从此在西凌国生活,他想游山玩水或是想做点儿小本生意,我都能成全他,怕只怕他不甘心,还惦记着从前的尊荣。”
别说是昔日的尊荣,他哪怕在西凌国也不能走仕途,否则一旦被天启国知道西凌国收容他们的叛徒入朝为官,那简直是个荒谬的笑话。
她不能给他太多的扶持,也不想就这么弃了他,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愿他能做个识相的人。
马车行驶间,司连婳听到前边不远处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她原本也没多在意,可那鞭炮声一直响个没完,且越来越近。
驾车的随从为了防止马匹受惊,不得不暂时勒马。
不知是什么人在前方的路口点了那么多鞭炮,即便是哪家新店开业,也不该放这么久,且占了路口那么大一段位置,相当阻碍车流。
“主子,前面的鞭炮还没放完,咱们恐怕得等……”
护卫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几道锐利的破空声从右侧袭来。
他当即目光一凛,与身旁的护卫齐齐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打落飞来的箭矢。
马车内的主仆二人第一时间便察觉出了异样,侍女掀开了车窗的帘子,便看见七名手持弯刀的蒙面人冲上前来,他们或是从巷口里钻出,或是从街道的房檐上跃下。
路人早已吓得四处逃窜。
“怪不得他们要在路口放鞭炮,竟是为了拦截我们的车辆。”
侍女眉头紧蹙,迅速钻出马车,协助外面的护卫。
天子脚下,竟敢在白日里当街行刺,这些人简直太猖狂!
刺客们都是穿着平民的粗布衣裳,事先在街道两侧埋伏,除了左侧冲出的七人之外,右侧竟也有八人。
他们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围上了司连婳的马车。
而离众人几丈远的地方,一缕蓝色的信号弹窜上了天际——
“嘭!”
宋云初才从宫中回府,在屋里坐下没多久,便听白竹急匆匆地来禀报。
“殿下,派去盯着驿馆的护卫放了信号弹,位置不远,必定是西凌国公主有麻烦了。”
宋云初当即站起了身,“立刻带人随我过去!公主绝不能有事。”
当宋云初带人赶到司连婳遇刺的街口时,马车边上已经躺了一地的尸首。
司连婳身边的人很能打,三个人便解决了近一半的刺客,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而被他们护着的司连婳此刻还并未受伤。
但她的侍女显然有些支撑不住,身子一晃便半跪在了地上,若不是有手中剑的支撑,恐怕得脸着地。
“花影!”司连婳蹲下身扶她,面上满是担忧。
耳畔又是两道破空声袭来。
司连婳心下一沉,来不及多想,带着侍女迅速卧倒!
她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却还是被暗箭划破了手臂,引得她闷哼一声。
侍女大惊,可这会儿无暇请罪了,只因藏在暗处的人还在继续放冷箭。
司连婳挥剑扫开了箭矢,余光瞥见又有人砍来,她咬了咬牙,正准备迎上,却见右侧飞来一柄折扇,扇面以破竹之势划破了刺客的喉咙,而后钉在她身后的马车车板上!
这扇子她瞧着有些眼熟,下意识便转头望向扇子飞来的方向。
宋云初正带着众护卫赶来清除剩下的刺客。
司连婳见她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是才从宫里回来没多久,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她早就听说这人功夫极好,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这人手中没有兵器,却丝毫不影响发挥,身法快到形成了残影,让她连动作都看不清。
不过片刻的功夫,刺客们尽数倒下,其中有一半是宋云初解决,还都留下了活口。
虽然她对宋云初没什么好印象,但这一刻,她不得不感慨这人的功夫。
快如疾风,势如破竹。
难怪那日赵景恒会跟她说——宁王殿下才是真正的高手,你我加一起都不够他打几下。
宋云初吩咐护卫们擒住了活口,而后转头问司连婳,“公主可有大碍?”
司连婳捂着受伤的手臂,应道:“皮肉伤,不严重……”
她从前练武也不是没受过伤,即便疼也得忍着,在旁人面前不吭声,旁人才会觉得她勇敢强悍。
此时她同样强忍着疼痛,可她疼痛之余,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脚下也要站不稳。
宋云初见她唇色泛紫,当即转头命令众护卫,“箭上有毒,快找找刺客身上有无药瓶!”
众人迅速在刺客身上摸索,却毫无收获。
“殿下,这暗箭是巷子里射出来的,解药或许只有隐在暗处的刺客才有,我们的人方才已经去追了。”
“等不了他们回来了,去瑞和堂!”
宋云初一声令下,司连婳及受伤的随从们被扶上了马车。
同一时刻的小巷暗处——
胡四娘手持弩箭,低头望着躺在身旁的刺客尸体,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西凌国公主委实欠教训,送她一箭,这心里真是舒坦多了。
这次不光要她吃点苦头,还得要她记着殿下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