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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引:一夕不复晨,陨落随秋草

天光乍破,东方淡蓝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琅幽城像只巨大的怪兽趴在这座大地上,城楼最高处坐着一个小人,比由静立在其身侧,自从王上与王妃离开今日已是第三日,这位小主人每天早早便再次候着,比由本就话少更不擅长与孩子相处,遂每日便默默随着他在此候着。

“今日是第三日了,母亲说过今天便回来”连山越心有焦虑却也难掩开心“我又学了新的灵术,要第一时间给父王母妃看”。

“嗯”比由尽量温柔一下答道,小人双手支着下巴回头不满看他一眼,随即又扭过头,奶声奶气道“比由叔叔,你去忙吧,我保证不乱跑”言罢,连山越又小声嘀咕道“比由叔叔真是无聊的紧呢,还是子夜叔叔有趣一些”。

比由站着不动,像是一尊雕像立在他身侧,连山越无奈,扭头正好瞥见寻来的姑姑,不由仰天感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跟随父王征战”。

此时朝阳已展露了头角,连山越一手抱着海东青,一手任栎渊牵着,稀疏的阳光照在乌黑的城墙上使冰冷的建筑有了温度。

传说妫暮族原也属于上古神族的一支,却自甘堕落与三眼巫族狼狈为奸,他们生性残忍,虐杀兽族与人族,啖其肉,饮其血,茹其毛,创造半人半兽的东西,千万年来一直试图突破北疆防线,思及此,连山越打了个冷颤,这初春时节不免还是有些发寒。

“姑姑,高阳氏厉害还是妫暮族厉害?”连山越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若只以神族战力来说就是高阳氏厉害,可若说凶残善战的话那还是妫暮更胜一筹”栎渊放缓了脚步,看着陷入忧虑中的连山越,安慰道“不用忧心,我们连山的神族才是最厉害的”。

栎渊乌黑发垂至脚踝,其上偶尔夹杂着几缕的红色,她们一族原是天帝山的栎鸟,多年来大陆纷争不断,兽族与神族的平衡被打破,为寻求庇佑不得不举族离开天帝山。

连山越努力挺直腰板,看着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连山氏旗帜,心中升起浓烈的自豪与激动,父王说过:旗帜是氏族的核心,在战场上只要旗帜没倒下,连山氏的战士都会战至最后一刻,终将有一日他也会承担起守护旗帜与氏族的使命。

“姑姑,他们都说大哥的娘亲是妫暮族的人,那他们也是坏人吗?”连山越藏在心中好久的疑问终是问出了口。

“小越,不管是妫暮族亦或是神族总是有恶有善,善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是用心感受的,一人之善不可抵全族之过,一人之过也不可牵连全族,若是整个氏族从内里腐朽溃烂,恶一代代传承,就像已腐烂的苹果,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栎渊说这话时不知想起什么,语气森冷异常。

连山越晃了晃被握住的手,栎渊这才反应过来,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模样,转头问道“小越觉得大王子是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哥哥很可怜,冬日我们习完灵术回家后,母亲总会给我暖手,而哥哥好像总是离我们很远,可他对我很好”连山越回忆的说道。

有一年猎兽大赛,那时他还很小只能坐在小马上由仆从牵着远远观望,不成想那年的兽族种群异常勇猛,兽群失控,一只幼年的夔牛冲破防守朝着他奔来,小马横冲直撞的逃命,仆从被夔牛踏平,它的叫声像是雷劈在耳边,眼瞧着夔牛便要追了上来,连山尘却以更快的速度飞至夔牛背上,将他那把仅有的短剑刺入夔牛后背,利剑在厚实的毛皮上划出深而长的印记,夔牛死命挣扎,带起的灵力将二人狠狠摔在地上,所幸神将们赶到才将夔牛彻底杀死。

他的伤比连山尘轻,所以好的快一些,便整日跑到连山尘的床边和他讲城中发生的各类趣事,那时他才注意到连山尘长了一双尖尖的精灵耳,他觉得好看极了,哥哥却将其掩藏在厚重的斗篷中。

在那场事故中,连山尘的短剑断在了夔牛的脊背里,连山越便想着赔给哥哥一把新剑,他问了比由深海玄铁打造的剑要20颗金珠子,他攒了好久好久,不过将剑送给哥哥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他笑了,连山越觉得很值得,他想着哥哥的母亲应该是个美丽的人,因为哥哥也很好看。

“小越觉得好那不正说明大王子和妫暮是不一样的嘛”栎渊说道,想起那个孩子她也不由得感叹,是个好孩子却被他的生母所耽误,实在可惜,“将来小越成为琅幽城的主人后,大王子就是你的臣子,你们还会在一起的”。

连山越没有再说话,他想起有一回父亲给他讲神族的职责与律法时,他问学这些做什么用?父亲说将来他长大后要统领神族,父亲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了,他又问道那哥哥呢?为什么不是哥哥做王他做臣?父亲沉默了很久,临走时父亲语气有些冷淡的说道:妫暮族的后代不配成为统治者。

他能感觉到父亲生气了,母亲却说道:父亲没有生小越的气,其实你父亲是很好的人,当年前连山王下令处死你大伯一家三口时是你父亲守卫南疆五年保下了小尘,后过继到我们的名下,你父亲对你们都是一样的,母亲也是,你也要记得他是你哥哥。

栎渊去忙碌日常事务的空当,连山越趴在宽阔的窗台上看着琅幽城逐渐苏醒,微风抚摸过面庞,琅幽城是九州城池中最为古老的,巨大的黑石像远古的战士静静矗立,琅幽城的东边是淏水,再向东入海,南边则是茂密樗树与楠木,西边和北边则是丘陵与平原,远看去平坦的一望无际。

连山越望着远处的淏水,江水平静的仿佛未曾流动,海东青站在窗沿上,黝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像是想到什么般,连山越眼神都惊喜起来,“啾啾,要不你替我去看看父王和母亲到何处了?”

海东青点点头,开心的挥着双翅在窗沿是转圈圈,“你也想出去呀?我也想出去,我要是也有翅膀就好了”连山越看着啾啾,随即又说道“不过父王说过几年我可以自己去挑选一只飞兽,那样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想飞去哪里便去哪里”。

连山越摸了摸海东青的羽毛,拍拍她的翅膀“快去吧,早点给我带来好消息”。

勿逢城。

连山王立于高耸的城楼上,整个城寂静万分,只有浓郁的灵力暗示过发生的一切,每个人都感觉到强烈的生机,比之琅幽城的严肃冷冽,这里显得过分柔和,“统治者若长期生活在安逸柔软里,忘记了鲜血与死亡,那么有一天他将以生命为代价重新体悟这两者”连山回想起年少时父亲说过的话,他是一个严肃近于冷酷的人。

“王上,喝些水吧,这北地苦寒又干燥,为难王上了”重孚双手捧着水尊在连山回身侧说道。

“你我一同征战数年,怎可能做了几年南境之主便连这般环境也无法抗争”连山回虽这般说,但还是接过重孚手中的水杯,仰头饮尽杯中之水,冷冽的水入体,这才感觉身体与环境融为一体,问道“城中搜查的如何?可有高阳玄的踪迹”。

“王子夜已带人搜查近半数城池,未曾发现高阳氏的踪迹,或许高阳玄自始至终未曾来过勿逢城”连山回微微皱眉,重孚的话像是让他抓住了什么,吩咐道“娀齐留下驻守勿逢城,其余神将速与我回琅幽城”。

“王上是认为高阳氏散出消息让我们以为他在勿逢城,实则是为了琅幽城”重孚猜测道,“琅幽城周围有烈山氏、散宜氏、有娀氏、有虞氏的部族驻守他们怎可能有胜算”。

“我的老对手总让人意想不到,就像是城墙上的老鼠狡猾的很,以防夜长梦多还是早回去的好”连山回身着黑色大麾,浓密的胡须与大麾融为一体,他本身就高大壮硕,如今显得更双肩更是宽阔。

“高阳的守军在北,如今我们可从大泽山过直抵琅幽城北部,若真如王上猜测那般,北部由烈山氏驻守,我们可与其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可一口吞下高阳氏北部所有的守卫”重孚建议道,用灵力在地图上标出两条粗大的金线,那两条线闪着光芒像是在庆祝胜利的喜悦。

话音刚落,便有神将来报,有一小队高阳氏的军队突破防守正往琅幽城去,连山回挥手让其退下,思忖片刻下令剩余神将一半驻守勿逢城,而另一半则由其亲自率领去伏击北部高阳守军。

不知过了多久,地平线慢慢拉下的帷幕,由墨色、深蓝、浅蓝逐渐过渡,浅蓝底下有太阳余光仍照耀着大地,姑姑讲过远古时期整个世界都是杂乱无章的,没有太阳与月亮,后来掌管他们的神族出现了,神灵驾着太阳每日准时轮换,万物的生长、时间的长短与之息息相关。

连山越习完灵术后,便爬上城中最高的羲和楼,硕大的露台比从窗台看出去的视野更宽广,天边呈现一条渐变的弧线,就是没有连山军队的身影,连山越不免有些失望,海东青也不知飞到何出。

连山越拿着匕首在石砖上刻着字与图案,连山尘什么时候出现在身侧都未曾发觉,直到他开口“小越,在刻什么?”

连山越惊的一下身体快速转了过来,看清来人后松了一口气,连山尘又穿着一件兜头的黑色斗篷,整个人缩在斗篷中好似会温暖一些,他体格精瘦,皮肤白皙,双眸近乎墨黑像一潭深水,好似世间的一切都会沉没其中。

“随便乱刻的,哥哥怎么过来了”连山越闷闷的回道,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还未等连山尘答话,忽见城门口火光闪烁,人影攒动,随即灵术在空中炸开,照的半边天都亮了,连山越跑到露台边踮起脚看的远一些,只见连山尘伸手握着他,“高阳氏的人在攻城,我们必须要快速撤离”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好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连山越都习惯了,哥哥从小不论是奖赏还是批评都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唯一便是他送新剑的那次,他只感觉哥哥握着他的手很凉很冷。

“不,我不走,我要等父王和母亲回来”连山越坚定说着,眼神也不眨的看着城外的战斗。

“我们需要找到父王将这里的消息告诉他,城中的神将肯定是无人敢离开一步的”连山尘还是那般缓缓的语气,不过他说的没错,若无守将命令,神将若擅自离开战场便会被视作逃兵,不仅其会被当众斩首,其家族也会同受牵连。

天空灵术翻涌,连山越却是镇定下来,“我们此时去找父王远水可能解不了近渴,倒不如去寻驻地的四大家族”。

连山尘未答话,时间静默的走着,连山越察觉出异常,转身却望进一双幽闭的潭水中,他半分未挣扎就沉入了湖底。

连山尘驱着青鸟,连山越被横放到青鸟柔软的羽毛上,他的坐骑很乖顺,一声也未曾鸣叫,他想起父王带他选坐骑的时候,其余青鸟都是羽毛光滑色彩油亮,偏有一只青色羽毛里夹杂着灰色,在太阳底下也无甚光泽,看守青鸟的首领也看到了它,即可责备下属道“谁把这样成色的放进来的,快抓走”。

就在神将执行命令的间隙,他问道“父亲,这只青鸟会被捉到哪里去?”

连山回有些诧异,却也对他说道“兴许是被卖到黑市,入药抑或是当宠物将养着,这样先天不足的将来到了战场也会累及将士,不让他上战场或许活的更久一些”。

青鸟好似不愿脱离种群,任由神将如何驱赶都不挪半丝,只见两名神将一起将铁钩嵌入青鸟的腹部,随着青鸟挣扎鲜血瞬间染红了链子,就是如此它却未鸣叫一声。“父亲,我就要这只”连山尘用往日没有的坚定语气说道。

也不知连山越是否听得见,连山尘兀自喃喃说道“小越,我知道我不是父亲亲生,我也知道我的母亲是妫暮族,我的亲生父亲本应是这琅幽城的主人,可是现在我的父母被唾弃,而我就像是琅幽城里的一个影子,人人厌弃,可有可无”“他们都说妫暮族是邪恶的化身,可你知道我的母亲有多温柔吗?”“她将自己的肋骨打磨成利刃就是为了让我独自一人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她将所有汇聚她灵力的那只眼睛给我就是为了让我能早日强大”。

说及此,连山尘顿了顿语气有些激愤的说道“可是她最爱的还是父亲,她明明可以带着我离开这里的,可她还是选择与父亲共同赴死,只留我一人在世人的谩骂中生存”。

他的语气又有些低落与愧疚,“小越,对不起,我只有成为琅幽城的主人我才不会被厌弃,我才能为父亲母亲正名,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没有伤害任何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在他的喃喃自语里丹熏山便到了,青鸟停在上空,四周漆黑异常,野兽的嘶鸣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山中的黑气便是黑暗中都能看清楚一二,那是灵兽身上散发出的臭气以及战斗时激起的尘土,丹熏山上灵物种类繁多,凶兽也不在少,各类未名灵兽日日在此战斗生存,久而久之这山里的兽类便磨练的异常凶猛,桀骜难驯,神族便不在此找寻能驯化的坐骑,更遑论人族,因此这也变成了无人之地。

忽地几声雷电劈在他身侧,那是雷霆兽,罕见的雷灵力,连山尘魔怔一般无动于衷,冰凉的指尖触摸着连山越的脸,嘴里不住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选择,却在一瞬间将熟睡中的连山越推了下去,而他则驱着青鸟逃也似的离开,好像这样便能让刚才之事不在脑海里留下记忆。

连山尘赶回琅幽城时,战争已平息,这只是高阳氏派出的一小队人不知从何出冲破防守创了进来,着实叫人虚惊一场。

大泽之山与其名相差甚远,周遭飞扬起的黄沙遮住了连山氏飞兽大军,此时天地一色,整个世界呈现一种荒凉窒息之感,被日光炙烤的沙也努力蒸腾起干燥的热,这对于长在南境的军队来说真是处于火炉之中,所幸这片沙漠并非一望无际,空中的大军远远看见一片充满生命气息的绿洲在呼唤着他们。

这里因炎热异常,常年无人靠近,只有火灵在此地才如鱼得水,其于神将也得周身裹了灵力才会舒适一些,便是因此缘由,连山回才会同意从此山过,因为上万年间此处神族极少踏入,只有少量同系妖兽生活在此,那也不足为惧。

眼看着绿洲俞近,众人好像都感觉风里带着潮湿的味道,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黄沙也无方才那般嚣张,在地上打了个滚再也飞不起来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短,风的力量好似俞发强大,好像蹲伏的猛兽,不再困倦正要纵身远跳,它也像晚霞仙子的流云彩带,旋转柔和的圈住其管辖范围的几千公里的碧树残叶。

众神将不知何时已褪去了护体的灵力,此时能清晰的感受到它化作细密的针穿透盔甲与衣衫扎向皮肤,只觉得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头皮好不舒适。

连山回张开大手风落在掌中有着星星点点的绿光,不好,快戒备,他说着充盈的蓝色灵力罩着整支大军,这强大的灵力就是跟随他很久的重孚看了都感叹,神族也找不出第二人能在瞬间建起这么广的灵力防御,不过他只是嘴角只是淡淡一笑,周身的金色灵力防御更深了一分。

大军已经离绿洲很近了,可它却是眨眼间全部消失不见,娀简靠近警惕说道“不,刚刚的绿洲不是幻境,它是真实存在过的,谁有这么大力量能瞬间让它们消失不见”她语气有些急切。

连山回却是静坐在飞兽上,淡淡说道“它不是幻境,却是我们的幻觉”。

王子夜不解道“可是就是三眼巫族的幻术也不可能同时控制整支大军而不被发觉”。

连山回抬头望了望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神族之力是无法做到的,不过周围有一些讨厌的小老鼠”。

话音刚落,只见一把遮天的风刃带起可怜的黄沙向灵力罩劈来,巨大的防御却是丝毫未动,“我当时谁,原来是篡位的高阳玄,你出现了便好,省的我去找你了”。

高阳的神将将巨大的灵力罩围住,好似只要连山回灵力一耗尽,他们便可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将其诛杀,连山回自然是看清了对方此次带来比他们多一倍的神将,只见他在空中快速在空中画出繁琐的图案,图案带着蓝的如墨般的灵力飞出保护层,化成一个巨大的钵盂将一大片神将罩于其中,神将们慌张的在钵盂里用刀剑击打,却是无半丝用处。

连山回直直的望着同坐在飞兽上的高阳玄,手指动一下那钵盂里的神将便炸开一个,血雾在其中飞扬却不曾浸染钵盂分毫,重孚深深打了个寒战,连山回的灵术又精进很多,许是很久未曾见过他在战场出出手,这些灵术竟是闻所未闻,同样两个蓝色的灵力罩,一个是保护另一个却是杀戮,重孚好似又看见那个那个屠戮了背叛者整个部族的小王子,不论部族的其他人是否无辜,他的眼眶发酸发红,只是瞬间他便趁众人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敌人身上,悄声驱赶着飞兽退出了蓝色屏障的保护。

高阳玄自小便长于北境的边城,许是习惯他仍旧穿着比常人更厚重的裘皮大衣,按理来说灵力越高肉体越坚实越能抵挡恶劣的环境,可是他却不是。

在连山回在以杀高阳神将为乐趣的时候,这广漠之地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覆盖着灵力罩快速结成厚重的冰层,那些冰灵仿佛长了指甲紧紧的抠在灵力罩上,不过瞬间灵力罩上开始飘出蓝火,那些指甲缓慢的被融化成水,滴滴答答的打在众人身上。

就在这时,雪带着冷冽的风直起幻化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兵刃砍向保护层,许是冰灵耗费了不少灵力,亦或蓝火燃烧了灵力罩,总之它变得不在那般牢固,冰刃与之两者激起浩大的灵力与黄沙,就在灵力罩破损的瞬间,成千上万的冰晶从高空直下,奋力的想要将连山的神兵都钉死在这片土地上。

连山氏众人齐齐出手,连山回背后升起七条巨大水柱,那些水柱融化了部分冰晶,剩余部分却是在其强大的神力下反向冲到高阳氏军队中,他心中很疑惑,高阳玄何时有了神力,神力是每族的传承只有通过天生遗传,不可能靠后天修炼得来,他很清楚对手生来并未曾携带任何神力。

然而就在连山回反抗的空挡,高阳玄却未做任何防御姿态,而仍以风刃灵力直接攻入连山氏的队伍,两方损失基本持平,只是方才那些有酥酥麻麻的感觉的神将们此刻却是浑身翻涌着黑气,黑气扩散将人包围其中没多时便了无生息。

“你用毒?真卑鄙”王子夜狠狠的啐了一口,继续输出“好歹是堂堂北地之王,竟用如此下三滥招式,真是连我一个妖兽都不如,我虽然手段残忍点,可我不搞偷袭,不下毒啊”“我说你赶紧将你的王位让给小爷坐,小爷可是正直多了”要说他刚刚的话只是对高阳玄说,那么接下来的话就是在戳所有高阳将士的心窝子“高阳的神将们,你们看到你们的王上有多卑鄙了吧,而且他竟然还不保护你们,我们连山王可不是这般对待下属的,就说你们为他出生入死的,他却视你们的生命如草芥,这样的王上你们效忠还有何意义”“不如你们都来琅幽城,我们南境四季如春的可不比这北地苦寒舒服的多”。

“王子夜,你找死”高阳玄这下彻底怒了,计蒙也实在听不得那般抹黑高阳氏,随即化出巨大的龙身向其攻来,巨大的龙口吐出源源不断的水流,王子夜冷不丁被水冲一激灵,湿透的红衣颜色更深了些,随即浑身爆发出烈焰与那些水流抗衡,瞬间白色的蒸气笼罩了四周,而王子夜的嘴里还继续说道“高阳玄,上一个对小爷说找死的人刚刚死了,你想知道是谁吗?”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他继续说道“小爷我善良直接告诉你吧,就是你们勿逢城的那个有神术的人,哎呀,我好像忘记他的名字了”。

只见一股风打着卷就朝王子夜来,他立即化成玄鸟躲开那阵风,却又被水柱击中胸腔,他呲牙咧嘴的稳住身体,面色有些苍白,嘴巴却还是说道“哎呀,还好我躲得快,指不定那股风里又有毒药,被计蒙打中也比你这个好一些”。

正奋力在灵境中与泰逢战斗的娀简听到王子夜这一连串话语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其余将士的气氛也是轻松了一些,不过也就是高阳玄分神的空挡,连山回一缕巨大的蓝色神力击中了他的右肩,载着他的飞兽连连退了好多步。

高阳玄幻化出他晶莹的长剑,利刃划过他的掌心,白色的剑刃上染上刺目的鲜红,他飞身带起周围的风灵,以鬼魅般的速到飞至连山回身前,王子夜看到后,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继续说道“高阳玄,你这身法比小爷还厉害,得空教教小爷我呗,我在连山王跟前替你求求情”。

许是察觉到自家王上的怒火,攻击王子夜的神将越来越多,他虽然伞也破了一角,脸色也苍白的厉害,可这嘴呀依旧喋喋不休的输出。

高阳玄在承受着连山回强劲的攻击力之下,奋力将手中的长剑刺向他的胸膛,而然他也是吐血连连,连山回冷冷说了一句“疯子”随即黑色的灵力裹挟着巨拳向对方砸去,这一下在地上击出深且黑的大坑,接住这一攻击的高阳玄又吐出一口污血,他抬手一擦嘴角,阴恻恻的笑了一声,暗自感叹道:真是不能与生俱来的神术相比。

之后他便不再正面与连山回对战,凭借灵活的身法只做躲闪之势,连山回怎会看不出他在消耗自己,可今日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在赌他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在急功近利的催使下他未曾发觉神力消失的速度像是沙漏里的时间那般迅速。

娀简的灵境已彻底将沙漠之地变幻成青陵纵横、花开遍野的平原,放眼远去,那是连山将士日日所见的家乡,是高阳将士未曾见识过的温情,其中微风暖暖、蝶飞蜂舞、虫鸣鸟叫若没有战争这着实是人间天堂,会让人不愿醒来。

连山回这时发觉了神力与灵力正在逐渐消失,他想起临行前喝的那杯水,转身去看重孚,却不知何时他已不见了踪迹,他本该在此遇到高阳氏埋伏时便想到了,但重孚便在他还是孩子时就在身边,他在连山氏的地位已经很高,无论如何连山回也想不通重孚为何背叛。

灵境里的敌人虽然灵力也在流失,但他们可以通过外界补充,连山回的神力则是消失,像沉没于大海,再也无法追寻其踪迹,而最坏的是,高阳氏的附属部族骄虫率众赶到,虫族也许灵力不是最强的,但是他们的数量却多的能将众人淹没,不多时乌压压一片将青色的草原覆盖。

连山回接过神将寄来的落啸刃,落啸刀鞘上刻满海浪的图案,银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仿佛真如海浪在上流动,它是来自南海归墟落漈里的一把剑,不知是远古哪位神族所留下,直到现在他也未曾读懂落啸的记忆传承。

落啸自身气势浑厚,挥动间剑与光影闪着银光,光芒带着不输于灵力的攻势将敌人斩落,鲜血溅在连山回脸上,他的双瞳隐隐泛着红色,看起来如同发怒的野兽,他虽越战越勇,但连山的神将在风刃以及虫族的攻击下却如处于荆天棘地,王子夜的左臂被砍断,娀简在抵挡攻击时灵境如同掉落的壁画,层层脱落,炎热干燥的黄沙又占据了世界,众人只觉得喉咙有一瞬间的堵塞,窒息感铺面而来。

“撤退,撤退”连山回挥动着手中的利刃,斩落面前大批神将,声音嘶哑而洪大,然而如同他想要斩草除根一样,高阳玄也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双方战至流波山,山下惊涛拍岸,野兽乘着海浪嘶吼鸣叫,连山氏的部族此时也仅剩一十三骑,而众神将虽已身负重伤,却仍旧无一人退后。

流波山主峰奇崛突兀,顶天立地,高耸林立拦住撤退之路,连山回仰头发出愤怒的呐喊,“今日你等害我连山氏至此,他日定汝等百倍偿还,‘背叛者’来日定叫你尝遍世间酷刑”。

娀简与王子夜立于其身侧,娀简表情有些许悲戚,她想看着她的孩子们长大,可今日她必须与她的夫君共进退,淡紫色的灵力顺着指尖勾勒出一只紫蝶,它绕着指尖盘旋了一会,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王子夜捂着断臂之处,鲜血顺着指缝与红衣融为一体。

只见连山回周身发散着蓝色柔和的光晕,高阳玄静默站立并未上前阻止,高阳的神将们虽形成包围之势但也并未有任何动作,世间静默的就只有风声与水声流动,蓝色的光晕逐渐扩大,将高阳的神将包围其中,其间灵力好似如流水般游动,它自由的漂泊着,它越长越大,不多时它变成深蓝色,突然那些已长至几千米的深蓝变成了水流,连山回的身影愈来愈明透,娀简再也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就要伸手去抓他的身影,可蓝色的光晕仿佛枷锁,禁锢的她无法行动,王子夜的伤口也不流血了,连山的将士们皆面露悲戚,不知是对家人的思念,还是对死亡的痛苦。

连山回消失之际,流波山整个已变成汪洋大海,高阳氏那些避闪不及的神将被水流一把拉入共同沉入流波山的海底,连山氏的神将们被光晕包裹着,他们并没有死去,他们等着连山氏的后人来解救他们,那时便是他们带着浓厚的仇恨杀上穷桑,而落啸又一次沉入无尽的寂寞中。

从头至尾高阳玄都静静的看着这场变故,他想过连山回会殊死一战,却未曾料到为保全残兵竟牺牲自己,要知道他是历代连山王众神力最为浑厚的,他在想重孚那步棋是不是走错了,不过也就是片刻,他便明白连山氏的后人也要斩草除根。

紫蝶煽动着翅膀,奋力飞了很久,它不记得时间也感觉不到累,它翅膀上的灵力在逐渐消散,它必须再快一些,它带着主人的爱意与希望而来。

比由正带着神将四处找寻连山越,连山尘站在高耸的城楼上,整个人缩在斗篷中,放在身后的两个手指凉的发痛,他看着城中四处流动的神将,忽然就明白连山越对于琅幽城是那么重要,倘如是他是不是可有可无,他双手奋力的捏紧,双眼投向那只剩半缕光晕的太阳。

紫蝶拼命飞啊,飞到城楼上时双翅已全部掉落,它觉得此时的它必定丑陋极了,连山尘指尖的灵力牵引着它,于是它终于落在一双微凉的手心中,它在惊慌中还是感到一丝连山氏的气息,便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即刻便绕着连山尘的手掌,散发着它最后的灵力传达着主人的消息“小越,对不起,母亲要食言了,快让比由召集四部族倾全力驻守琅幽城,高阳氏随时都会入侵,你要好好活着,你要记得你是连山氏的王,要守护好琅幽城,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很安全,你要记得父王和母亲永远都在你的身后守护着你,等你们真正安全后再来流波山解除封印,你父亲的封印只有连山血脉才能解开”。

昏暗下连山尘白皙的面庞绽出一抹优美的笑,像是黑夜中快要调谢的花,他向紫蝶中注入灵力,即将消失的紫蝶又重新焕发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