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绥绥此时也逐渐苏醒过来,瞧见面前的人,她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就是这个坏女人将她迷晕的,小姑娘手心中出现团团如花般的赤金色灵力,她悉数朝芮梓扔去,这些灵力虽然没什么威力,可也足够烧毁她的衣裳与长发,高阳嬑追来便看见,小人儿正拍着手欢快的笑着,她不禁松了口气,再看芮梓满脸乌黑,头发是半点不留,衣裳被烧的七零八落。
“啊啊啊”,她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密道,“你个小畜生,你竟放火烧我”,她的话音刚落,一道藤蔓抽在她嘴上,登时鲜血直流,牙齿也掉了不少,“你胆敢再骂一句我便将你的舌头拔掉”,狠厉的声音在密道里响起。
“娘亲”,绥绥听出她的声音,快速向她跑来,高阳嬑将那幼小的身躯抱在怀中,失而复得的欢喜将她淹没,不知是她这具身体的缘由还是什么,她对绥绥已完全是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感情。
神将绑着芮梓,高阳嬑抱着绥绥,小姑娘连上笑意洋洋的从密道出来,韶雪刚好落到院中,“小姨, 你可回来啦,绥绥想死你了”,她眼尖的看见韶雪连忙喊道。
看见她完好,韶雪松了口气问道,“阿姐,到底怎么了?”这时候滕濆献也跑了进来,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爹爹,绥绥没事,你不要着急”,他这才得以喘口气,消息传来时,他还在城外驻军中,听闻城中之事忙驱着坐骑赶了回来。
高阳嬑抱着绥绥不撒手,兴许知道这次的事情让大家很是担心,小姑娘没有哭闹,搂着高阳嬑的脖子安安静静,“此事也是我的疏忽,叫她钻了空子,还害了芑杨姑姑”,她眼中有泪,低头看向芑杨已经冰凉的尸身。
芮梓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是这个疯婆子拦着我,不然此时我已经逃出东曦城了”,当时她抱着迷晕的绥绥四处躲避神将,好不容易才来到大殿的密道口,却不想芑杨突然冲出来,嘴里含糊喊着,“我就知道你是个坏的,你想要带走小王姬门都没有”,她就这样扑上来死死将她捉住,不过好在她没什么灵力,芮梓手中握着利刃,一刀刀送入芑杨的身体,可谁知这妇人顽强的很,身中数刀还能拖着她进入密道。
“你可以逃走,但你的家人你真打算不顾了吗?”兰庭的声音由远至近而来,芮梓愣了愣,又听她对韶雪说道,“芮氏四十口人皆已被抓,请城主示下该如何处置”。
“都杀”,韶雪丝毫没有犹豫,“不,不要,此事与他们无关,你杀我便是,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韶雪蹲到她面前,“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要你亲眼看着他们被杀”,芮梓眼神凶狠的看着她,“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不知寒衣哥哥为何会喜欢你”,韶雪笑了笑,“你以前做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与你计较,今日之事也是你给芮氏带来的灾祸”。
芮梓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韶雪摆摆手对神将说道,“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家人死去,之后便给她个痛快吧”,韶雪眼中有泪水滑落,她以为将姑姑带出穷桑,她会过的更好一些。
没过多久,天色骤然暗沉下来,厚重的乌云从远处缓缓堆积而来,压在城楼上方低沉而凝重,如同一堵黝黑的墙壁,大风吹的城墙上的旗帜翻飞,远处的山峦被黑云吞噬,偶尔闪过微弱的电光,照亮了翻滚的云层,韶雪站在城墙上,发丝在背后翻飞,“阿雪,你可算回来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惊喜。
韶雪回头,发丝吹到她的面庞,“芮梓死了你知道吗?”路寒衣有些惊讶的摇了摇头,韶雪面色冷峻异常,“她死了,被我杀死的”。
“想来她定然做了什么冲撞你的事情?”他面色如常的说道,韶雪转过身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吗?”路寒衣眼神中有疑惑,“她因为爱慕你,便劫持绥绥,杀了姑姑报复我,因此我杀了他们全家,可这明明和我没有半点干系,你告诉我为什么?”
路寒衣眯着眼睛,“对不起,我不知她会伤害你,可是阿雪,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我从未喜欢过她”,他上前拉住韶雪的胳膊。
她含泪笑着甩开他,“路寒衣,你有没有问过我是否喜欢你,你有没有告诉她你并不喜欢她,你的喜欢不仅给我带来灾祸,也给她带来灭门之灾”,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他拿着红缨枪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他好像在没有肆意的笑过。
“不,阿雪,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将此事处理好,我不知她会如此丧心病狂,上次我已与她说的明白,我喜欢你并非你是高阳王姬”,路寒衣又抓上她的衣袖,乞求的说道。
韶雪看向黑暗冷冷说道,“那今日我便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以后你的这些事不要再牵扯我,我的事情很多,不想再招惹一些无谓的人,也不想再杀无辜之人”。
“不,我不相信,若你不喜欢我,又为何对我那般好”,他语气有些焦急。
她的声音乘着风而来,竟比风还凉半分,“我对你与其他朋友并无区别,若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与你道歉,如今我们之间横亘着几十条人命,便是连朋友都做不得的,你早些离开东曦城吧,莫再平添许多仇恨与误会”。
“你不可以这样,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家族,我也可以让邹屠氏成为高阳第一氏族,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你可以暂时不与我在一起,我们就想之前那样不是很好吗?”他乞求的说道。
“路寒衣,我很感谢你在学院的时候对我的帮助,我以为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可终究这一切事与愿违,杀芮氏是我做的,与你无关,你不用因此而愧疚”,韶雪的声音听起来平淡许多。
“她伤害你,就算你不杀她,我也会杀了她”,他神色看起来有些阴狠,“只是我希望不要因她影响我们的关系”。
韶雪叹了口气,“就算你不离开,我们也没有半点可能,在过不了多久我便要嫁人,我不想伤害你,只希望你不要再喜欢我”。
“是谁?你要嫁给谁?”他忽然恼怒的吼道,韶雪摇了摇头,“你好自为之”,便绕过他往城墙下走去,路寒衣看着她的背影,心仿佛被撕裂般,雨点疾迅又猛烈的落下,他就这样在雨中站了很久,不墨奉命给他一把伞,雨水顺着他好看的轮廓落下,“是阿雪让你给我的?”
“不是王姬,是兰庭小姐,她让我告诉你,芮梓的爱让你失去了朋友,希望你的爱不要再伤害到王姬,就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离开吧”,不墨面无表情的转达着,路寒衣接过伞,紧紧握在手中,随后头也不回的淋着雨离去。
不光东曦城,整个穷桑也笼罩在烟雨中,他看着薄奚氏巍峨大气的府邸,幼时记忆在脑海中已变的模糊,大雨顺着檐角呼啦啦落下,“公子啊,你站在这里怎么不进去”,守将看到路寒衣忙替他撑伞,虽说他母亲是刺杀家主的罪人,可他仍旧是薄奚氏的公子。
路寒衣轻车熟路的来到薄奚伏炎的书房,屋内炭火烧的温暖,他坐在灯火下看着书简,就像垂垂暮年的老人那般将头埋进竹简中,“父亲,上次你的提议我答应,我也是薄奚氏的子孙,当尽我的一份力”,路寒衣跪在地上,方才觉得身上有些暖意。
薄奚伏炎抬起头,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慈祥,“薄奚氏如今处境艰难,奚昌城及北部的安宁更是重中之重,怀闻虽有大才,可他心不在此,为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还有个有邰洹整日只想着收敛钱财,对北境的布防半点没有帮助”。
“寒衣领命,当辅助二哥将北部打理妥当,他不愿做的事我去做”,薄奚伏炎点点头,面上有了些许喜色,“到底是我薄奚氏子孙,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只是父亲若此事妥当,可否赐我薄奚姓氏”,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薄奚氏如今的处境只能比他说的更艰难,“当日你母亲潜伏在我身边,不惜利用你也要杀我,若非我你今日如何能好端端站在此处,能给你机会让你回来已是不易,不想你竟如此不知礼数”,薄奚伏炎有些愤怒,险些气都喘不上来,路寒衣的存在昭示着他的失败,那女人当初竟想拉整个薄奚氏去死,当真死有余辜。
侍女忙给他喂着茶,边轻拍着他的背,空隙间她看了一眼路寒衣的相貌,又快速低下头,薄奚伏炎缓了半晌,喘着粗气道,“你先去吧,若有功绩,为父自然会行赏”,路寒衣跪着未动。
突然,那侍女跪到他面前,“公子,你就先走吧,家主这几日身体欠佳,实在不得动怒,奴婢相信,若公子真的能稳定北地,家主定然不会亏待您”,路寒衣抬头看向她,没想到一个侍女竟能如此得他的信任,不仅贴身伺候,连书房这等私密之地都可出入。
沉安目光不躲不闪,任由他打量,路寒衣朝主位行过跪拜礼,“望父王身体康健,儿子即刻便赶往奚昌城”,他说完便站立起,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从地上起来,“家主,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薄奚伏炎却笑了笑,“沉安,还是你讲话有用,为夫老了说的话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听了”。
沉安忙惶恐的跪倒在地,“是奴婢逾越了,只是家主身体每况愈下,奴婢实在不忍您再发怒,还请家主赐罪”。
“无妨,将他打发了便好,你退下吧”,薄奚伏炎面上看不出悲喜,他又翻阅着手中的竹简,不知对谁说道,“你说,他为何突然会答应老夫之前的提议”,火烛跳跃几下,“家主,有信来报,公子是七王姬赶走的,好像…”,他拧着眉,“继续说”,“公子好像喜欢七王姬,但却被拒绝了”,暗卫继续回答他。
“他眼光不错,高阳韶雪如今可是穷桑风头最盛的王姬,不过他的身份却决定了他的命运”,薄奚伏炎忽然幽幽感叹着,随即又问道,“沉安身上可有查出端倪?”
“并无,她自奚昌城便跟在家主身边,往日做的事务也是分内之事,并未见有何不妥”,暗卫恭敬的回答道。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可他总觉得这位侍女的气度与之前有所不同,便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这么久了却并未半点不妥,他按了按斑白的两鬓,并未在此事上多费心。
北地倒是晴朗的满月,今夜连雪都没下,但寒冷还是无孔不入,再加上他淋湿的衣衫,感觉更加冰冷,他手中还握着那把伞,油纸上被他捏出深深的褶皱,奚昌城的布防妥帖入微,并未半分差池,他脑海中出现了那个年幼却稳重的身影,那时候连仆从都欺负他,还是薄奚怀闻将他们喝退,给了他无比美味的食物,这便是没名分的私生子的处境。
他并无半点不耐的等着去通报的守将,月光照在雪地上亮晶晶的,“公子,城主唤你进去”,守卫恭敬的给他领路。
主位上的薄奚怀闻身着月光色锦袍,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家主派我来辅助城主,还请城主尽快给属下安排些差事”,路寒衣朝主位拱手道。
“不急,寒衣你才来,先去洗漱休憩,时辰不早了,明日再说”,薄奚怀闻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你这是去了何处,竟有这么大的雨?”
“属下从东曦城来,那里的雨冰冷入骨”,路寒衣并未隐瞒与邹屠氏交好一事,薄奚怀闻的神色却忽然变得怅然,那是阿雪所在的地方,“那里可安好?”
“自然安好,邹屠氏如日中天,怎么会不好呢?如今再加上有邰氏只会更好”,他语气淡淡的,“那属下先行告退,城主好生休息”。
次日,阳光万丈,可那些雪层如大山般岿然不动,路寒衣神色飞扬的走在城中,四处都是商贩的叫喊声,卖灵果的尤其多,本来苦寒之地是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