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期已到,师尊,你可别来无恙否?”
随着天地间传来一阵浩瀚的声音,其上空有一红色双瞳看不清面容的长发男子法相映于穹宇之上。
其声昭昭,似携着万般威压如万钧雷霆似数座大山倾于大地之上。
似天地万物都因为他的出现而颤抖。
此间天道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畏畏缩缩的躲在一旁。
只是看着这位自天空中突然涌现的巨大法相,虽然正主没有现出,但这却让它不自主想到几十万年前那场巨大的劫难。
创世之神陨落,无数大巫哀嚎,红雨倾泻了整片‘琼明界’。
也自此一劫后,此间再无仙界强者,更不用说传说中的‘登天梯’。
也不知被何人斩碎,仿佛文明在一夜之间倒退了很多、很多步。
曾经的辉煌已经被冲击的稀巴烂,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在倒退,无数生灵哀嚎,一夜之间所有生命基本都被一种长得似红藻的生物取代。
而原本活跃着的生灵们,只是被……一滴小小的水珠落入云层。
降维成纸……然后被缓慢溶解,直至变为养料……
“魔道的气息,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所谓的‘三年’,仿佛像落叶飞花一样,弹指之间,全都转瞬即逝了罢,所以如今你可还安好?修行之路漫漫,我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你,你……是否又已经忘了初心呢?”
一位白衣,带着凤兮清冷洁月的发冠女子出现。
是诗中洛神,夜下青松,佼佼如垆边望月,清清似梅头寒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
如果若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
那便是: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了罢。
轻开檀口,却也只是冰冷至极,只是眉间一点雪是冰冷的蓝色额坠。
仿佛随着该女子打开虚空的到来,整片天地间都染上了一点霜色,地表结了轻冰,山树起了冰凌。
女子却控制的很好,只是继续开口道:“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为师不愿与你为敌,但魔道终不可取,你且回头吧。”
可那男子却笑了道:“太清,你装什么清高,收起你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如今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亲手把徒弟锁进天冰禁地,抽了他的至尊骨,挖了他的重瞳,你却不管不顾,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你,将血魔亲手打入他的体内,诬陷他入魔,让我硬生生吃了七十二支锭魂钉,最后还要用渡灵大法硬生生将它从我身体里活剥而出,你可知若血魔强行离开了宿主,从它进入我身体里的那一刻起,我们本一体。
你知道的,但你却只是看着,眼神冰冷的要死,我花了凡间的一万年收复了它,又花了一万年收集了当时的资料、收了那邪提血,亲手斩了那冰晶邪凤,摇摇欲坠的从天冰禁地里脱颖而出,但那时我还不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你,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的师尊,可你却一直像一块石头一样,对我无动于衷,无论是感情,还是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只是嘴上说着一视同仁,你的语言就像一把剑,没有挽留,只是在劝我认罪,好好面壁思过,我本就是孤儿,是你收留了我,才有了今天的我。
我也是知道你是在为了我好,但我永远无法接受,最后一万年罪魁祸首竟然是你,在天冰禁地里被硬生生抽了神魂,被冰魄虫撕咬了五千年,被血魔问心一同折磨了一万年,被弱水浸湿吾身,太久、太久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禁地里本就是一片有去无回的时空乱流,但那里的一切都被冻结,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看到现在的我,你满意了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拜你所赐呢,是你亲手创造了我,却不肯接受我,我的好师尊,我真的想与你相诉衷肠,然后一片一片的剥开,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形状呀?”
法相似有千言万语,但话到了嘴边,只是在阐述着他的境遇与不甘,还有对眼前所谓‘师尊’的莫大怨恨道。
“……为师也有苦衷,你的至尊骨和重瞳仅一样为世间至宝,两者全都附于一身,修炼速度确是寻常修士的千百倍,但其身只是普通资质,无法承载两样世间稀物,若继续修炼下去,恐只会落得神性相冲、沦为见人就杀的嗜血怪物,为师只得把它们剥得而出,辅以七十二枚锭魂钉使你神魂不灭,以天冰禁地的极寒和错乱时间才得以……”
白衣女子还想解释,但法相却不想再听的怒吼道:“够了。”
白衣女子的思绪好似渐渐回到了从前。
记得以前他还是自己最为喜爱的一名小徒弟,只是他好像有一些‘冲师逆徒’的奇怪现象,很缺乏安全感,总让她留在身边辅导他修炼,但是师傅的一番话只是打消了她心里的所有想法。
“他的天赋固然重要,但你切不可心生情愫,我想将天剑山的掌门之位传予你,重瞳和至尊骨皆是带有一丝神性的上界之物,其普通资质定会让其埋没于此,因为他的两者体质皆来自不同的对立神明,为师能力有限,无法窥视上界因果与天象,只是勉强一窥两者的来因,便已经……”
师尊的时日因为代价的涌现已经再也无多,甚至很快就会羽化。
她当时却对自己隐瞒了,而这也仅是想触碰、在外围轻轻瞥了一眼的后果。
在后面师尊死后竟化身为大凶之物,摧毁了整座天剑山,八荒全来镇压于此,此事这才堪堪收尾。
不过这也只是后话,下界能力有限,也只得出此下策,深藏了这两件大凶之物,而血魔是维持他生命体征的关键,天冰禁地的时停也只是为他掌握力量、‘重获新生’的关键,如果想成功的存活下来,就必须先让血魔化成他的眼睛和脊椎骨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机。
师傅当时想用渡灵大法让自己杀了他,永绝后患。
也好测试自己的渡灵大法,毕竟是天剑山取了这孩子的所有资质,斩草要除根,他的心里肯定也对这件事很有怨恨,况且在失去了所有资质变为一个普通人之后,他再跟普通的凡夫俗子别无二致,也失去了培养他的作用。
而渡灵大法也只能未经红尘事的女子才能修习,全是女子的天剑山也只是因为他的资质,才破格让千万年没有男子的宗门让他加入。
可他已经变成了普通人,便再也没有了可以利用的理由。
所以师尊让她杀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在他的眼里,自己永远是一个坏的师尊,是硬生生亲手剥夺了他的资质,将他扔入万劫不复的牢笼中。
可他却一直都没有怨恨自己。
所以那天自己心软了,明知道放虎归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毕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但自己办不到,只能任由着仇恨的种子开出花来,哪怕他知道罪魁祸首是自己,只是幻想着待他出来的那一天,自己会去接他,但自己却始终都没有办到。
那一天。
师尊对自己十分失望,渡灵大法虽以小成,但终究是空有其形,徒有其表。
她只是默默的从上而下看了自己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门规故意放跑犯人,施了酷刑,然后将自己逐出山门。
自己只是跪着,实力十不存一。
再后来渡灵大法只因为只有未来的掌门人才可以学习,但师尊到死也没有找到第二个可以传承的人,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再然后尸体变成了怪物。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罚,也是所谓的‘代价’。
而从前的天剑山,也变成现在的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了。
法相也只是看着她这一副低着头、沉默的样子。
也只是从虚空中突然破出一道巨大的拳头,其落下时似有无数魔气开始不断侵染了这个世界。
万兽哀嚎,万妖沸腾。
太清也只是仓促之下拔出一件冰魄色长剑仓皇抵挡。
“万魔浮屠。”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为了防止魔气尽数扩散对此界造成更大的影响。
“师尊,你退步了。”
勉强接下这一拳的太清还来不及大口喘气,无数各异妖魔已经不住的哀嚎着挥着利爪或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出现在她的周围,虽然只是幻像,只是一种魄的显现,但天空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一座各式妖异、每一面都刻着下方妖魔相的怪异九层妖塔开始释放无数魔气以及源源不断的妖兽将她倾泻而来。
甚至出现了体型十分庞大的嘴中舌中是一条沙虫口中有着很多触手的怪异虚鲸自天空中翱翔,长着四只翅膀的夜叉群从天空中急速涌来。
她却只是急速念咒,让漫天的妖魔乃至塔身短暂凝结了一层小小的薄冰,虽然它们很快就能破除,特别是在实力倒退之后,这些年里虽有精进,却从来只是原地踏步,撑死休养生息多掌握了一些当年没有被封印修为的实力,而如今的对手却是一只掌握了基本全盛时期、修炼了很多很多年的血魔宿主,甚至他能短暂化身为真正的血魔虚影。
“万剑临。”女子只是轻轻挥剑,其空中突然飘起了无数雪花,其雪花竟全带有无数磅礴剑意抹去了半空中那无数妖魄,却对上空的法器和虚空中的始作俑者无动于衷,他们并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
只是解开渡灵之法的阵印需要一件很特殊的条件,被封印后再也无法像当年一样收缩自如,只是瞬间锁定了目标。
来不及想些什么,只是现在这片空间的时间都是停滞着的。
只是慌忙献出了自己的香吻,有一些害羞,虽然时间停滞只是对于这些凡人而言。
她来不及看清他的脸庞,只是很青涩的身形,她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样东西,帮半死不活的他牵好了命运的红线,他头上本是将死之气,只是让一段缘分得以显现。
她帮她暂时抹去了诅咒,只是奋力迎向那片澄清的天空。
周围的一切开始分化、重新组合。
为了防止琼明界受损,这里是一片新的天地。
“本命剑意,太清啊太清,你这又何必如此呢,将自己的生命交给那个孩童,你可知有了这道剑意,只要他入了仙境进而有一步察觉,他便可以凭借这道剑意随意差遣你,只要他会死,你也会顷刻消散,只要他想命令你,如果你不想死的话,也只能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他的脸色阴沉的像滴出水来,试问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跟别人订婚、亲吻的场景,谁又会无动于衷、不恼不怒?
“无所谓,我不会杀你,我会将你变成我的东西,一具没有感情的傀儡,或者将你卖到青楼。”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给打断了。
“住嘴,孽障!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你即已入魔道,便已经不再是我太清的弟子,你若对我出手便好,可为何要对琼明界释放魔能使万妖沸腾,让百姓生灵涂炭,你这般行径,与魔何意?今日,我太清便亲自清理门户,让你魂飞魄散!但念在往日情分上,为……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太清手中长剑突然凌空在身前转了一个圆圈,期间一直散发阵阵剑鸣,似有洪荒凶兽即将要在此剑中出世。
天地突然一片苍茫,太清拈了一个双指并拢的手势,身前长剑突然一化十,十化百,直至开始跟随着眼前的冰魄色长剑一起转动。
男子也突然来了几分兴致道:“至于你那突然定下来的小情人,嘶,我也改变主意了,在拿下你之后,我会把他做成人彘,但我是不会让他死掉的,我会让你变成一个只会求我的傀儡,求着我不要杀掉他,你可能会说,他是无辜的,不要~然后谄媚的求着我,眼神都拉出丝来。”
“休得胡言乱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她无法想象曾经的小弟子如今变成了这样,只是不断的叩问着自己,难道自己当年真的做错了吗,如果让他死在当年那个柱子上,被那么多钉子钉着,垂着脸庞,全身都是那种可怖的伤口。
她自问还是办不到的。
只是身前长剑微动,一身气息不再掩饰,很平静,但却比起以往在所不同。
只是最后念了一道口诀,男子的神色变得癫狂,一身通天修为顷刻倾泻而出,那是一位十分可怖的恐怖巨兽。
但却只是虚影像是法相映于男子的身后。
他只是拿着一柄被无数绷带紧紧束缚着,其上写了一个大大‘敕’的刀刃,伴随着血魔的解放,其绷带上开始闪烁着有迹可循的少量红色纹路,似乎男子的力量只是开启了它的冰山一角。
而男子也不再掩饰,一把撕去了藏身的黑色衣袍。
那是一位长着一边红色犄角虚影,一边像是被什么人斩断一样的残缺不全的犄角虚影。
其右臂也被无数绷带缠绕着,伴随着刀刃的‘呼吸’,右臂好似也跟着它的节奏一起轻轻起伏着。
“太清,他们都说被上界人附身才是最痛苦的,但其实你才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最大心魔啊。”
男子神色张扬,看着眼前的清冷的女子,就好像在看着一块即将吞入腹中的血肉一样贪婪。
“我来啦!”
神色癫狂的向右吐出舌头滑向左边,不待收回之际,其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空留一模一样的虚影重复着刚刚想要继续的动作。
只是收回了舌头,右眼似乎开始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危险、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