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的光冰冷,带着一层淡淡的灰白色,透过窗映照在男人俊美的脸上,朦朦胧胧,倒也好看。
他抓着水杯的手停滞在半空,身形意外地僵硬,连带着平日里慵懒平淡的神色都变了不少,十分不自在,而好在对面的雌虫并没有发现什么,依旧在平缓地说些什么……
“原来爱也是可以自由的……作为一只雌虫,很难不向往简恩阁下那样的雄虫……”
“所以我逃出来,就是为了寻找一只愿意尊重爱护的雄虫……”
雌虫神色柔和,淡淡浅笑,如同达斯坎星球每年开春如约而至的阳光,温柔和煦。
白予宁终于有了些许动作,缓缓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心中怒骂:
不是,他有病吧?!
在清晨之前,这位皇子殿下早就将他的底细查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混迹黑市多年的雌虫拍着胸脯保证的良心安全放心假证都被查出来了,白予宁很难相信对方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小说是谁写的。
这只雌虫是故意说出来恶心他的?
今天似乎是一个好日子,没过多久,达斯坎星球迎来了雪季的第一缕阳光。阳光轻轻散落在雌虫的脸上,更显得双眸沉溺醉人。
这眼中的期待,并不像作假。
白予宁不确定。
他盯着眼前的雌虫好久,目光细细地划过对方身上的每一处,将眉眼的温柔尽数看去,感受心中不受控制的悸动。
这种陌生又惶恐的感觉让他久久之后轻笑一声,心想:
真是见鬼!
白予宁:“你是恋爱脑?”
“什么?”
雌虫顿了一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眉头轻轻蹙起,似乎在提防对面的男人算计些什么。
白予宁又道:“那你是傻白甜。”
这一回,是肯定句。
一个从小接受贵族精英教育,玩弄权势的皇子,一个将来在战场上指挥得当、沉着冷静,按着帝都里的贵族雄虫签署雄雌新条约的强势新主,竟然会因为一本小说里虚幻的爱情而逃婚,简直荒诞。
长久以来,虫族的雄雌比例不平衡,很多雌虫直到死亡都没有见过雄虫,而嫁了虫的雌虫又不免遭受雄主的鞭打和凌虐。所以小说作者通过重重设计,构建出一个新世界,温柔善良的雄虫,幸福美满的家庭,以及自由热烈的灵魂,将他们拉入美好的乌托邦,安抚现实中的伤痕。
不可否认,即使是毫无逻辑的纯爱小说,也会有触人灵魂的一瞬,或点醒人迷茫,或给予人勇气。
但眼前的雌虫似乎做的有点离谱了。
逃婚……
呵。
白予宁不自觉地轻笑一声,心想,这小白花和傻白甜倒是挺配。
泽菲尔不满:“你在笑什么?”
虽然不知道“傻白甜”是什么意思,但雌虫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话,神色间带着些警觉和提防。
白予宁耸了耸肩,神态慵懒:“没什么。只是看不出来你一个皇子,竟然会喜欢看这种爱情小说,觉得稀奇罢了。”
泽菲尔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水,反讥道:“我也没有想到你相貌堂堂,竟然是个黑户。”
白予宁:“……”
他咬了一口牙,心想没自己这个黑户,雌虫就得睡大街!
白予宁:“理解,哪一只雌虫不喜欢温柔善良的雄虫?我现在已经遇见了自己的‘简恩’阁下,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苛刻,适当地让雄虫来家里面……”
“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从昨晚到现在,这位皇子殿下都是温和有礼的,如今却少见地展露了傲气和锐利,甚至语气间带着一丝警告:“你在外面怎么玩是你的事,不要将那些雄虫带回家,我不喜欢。”
话,还是说温柔了。“雄虫”二字前面还有很多形容词,恶心,麻烦,讨厌,愚蠢……总之,雌虫已经说得够温柔了。
白予宁顿了一下,有些错愕,心想自己在外面玩什么了?还没等他说点什么,对面又传来了声音。
“再说了,那些恶心的雄虫怎么能和简恩阁下比?”
白予宁:“……”
这一回,倒是不掩饰了。
要是这位皇子殿下知道自己已经在雄虫家里睡了整整一夜,连衣服都是雄虫换的,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生气得发疯,会不会杀虫灭口?
在昨天,白予宁并没有对眼前的雌虫性别有什么清晰的认识,加上末世以生存为主,鲜少有扭扭捏捏之态,便上手帮对方换了衣服。如今,对方这般厌恶,倒是让他脖子上感觉到莫名的凉意。
带刺的小白花。
连房租都交不起,脾气还挺大。
这本来就是一个小试探,试探眼前的雌虫到底知不知道这小说是谁写的,如今雌虫这么一说,倒是让白予宁这个亲爹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喜欢就喜欢呗,别回踩就行。
军雌强大,恢复能力恐怖,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需要休息和治疗,只是时间相对来说少一些罢了。
泽菲尔这次的伤显然有些严重,不然一只S级雌虫不可能会当街晕倒,纱布上是晕染而开的血迹,似一朵朵雪梅,妖冶艳丽。而纱布下的伤口在药膏的涂抹下,已经出现了好转,渐渐结了痂。
泽菲尔顺着伤口摸去,心中起了淡淡的涟漪,竟有些莫名其妙。
他心想,那只凶巴巴的雌虫包扎得倒是细致。
白予宁也进了房。
按理来说,这个点是白予宁的阅读或网上冲浪时间,但此时他却打开了自己的小说,细细地看了起来。
上面的片段,是贵族雄虫简恩在自己的庄园里和自己的救命恩虫示爱,而那位失去眼睛的少将在遭受帝都所有雄虫的冷视和笑话下依旧拒绝了对方……
白予宁笑了笑,意味不明。
那只雌虫是喜欢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