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哪里会知道,他随口的一句话,还真就说中了!
尧尧的确是他的儿子,偏他不能承认。这个秘密得死守到底,永远都不能公开!强压下内心的波澜,萧容庆尽可能的放缓语气,
“说到底,尧尧与本王也有亲缘关系。当初皇兄驾崩之时,本王答应过皇兄,会尽心辅佐先帝,保全江山社稷,如今先帝不在了,那么本王就应该依照承诺,扶持尧尧登基。”
“别跟我提大哥,提起他我就火大!但凡你当初讲明那件事,那这皇位就该是你的,怎么会轮得到他?”
提及旧事,宁王恨得牙痒痒,萧容庆眸光微紧,神思飘飞,他默了许久,到了竟是一句抱怨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皇兄早就不在了,还提那些个旧事作甚?我早就放下了,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怀。”
“我是为你抱不平啊!”说起此事,宁王便来火,当年他年纪尚小,说话没份量,如今再回想起前尘,宁王越发替皇兄感到憋屈,
“仗是你打的,苦是你吃的,江山社稷是你守的,这皇位本就应该是你的,你名义上是摄政王,担的却是皇帝的责。为什么所有的实事都让你办了,你还要担骂名?这不公平!”
起初萧容庆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他也会觉得自己所遭受的那些待遇不公正,可后来经历的多了,他反倒释然了,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不是每一桩都有处说理。”
“旁人是否吃亏我不管,但你是我皇兄,你吃亏,我自是气不过。你明明有这个能耐,何必要去扶持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等你摆平了端王,就自个儿登基,我头一个拥护你!”
宁王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萧容庆却是顾虑深重,
“本王若是夺皇位,岂不是又落了他们的话柄?到时所有人都会说本王早就其心不正,意图谋反,所谓的摄政不过是装腔作势。”
“自古成王败寇,只要能登上皇位,管别人怎么说。现在说你坏话的人也不少,你只管做自己,问心无愧即可。”宁王不以为然,萧容庆却无法放任自己,
“好一个问心无愧,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洒脱随性,不顾世俗的看法?先帝的父亲是我们的大哥,我自小受他照拂,对他格外崇敬,又岂能因为一件事就否认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再者说,当年我曾答应过他,会照顾好他的子孙,我就得说到做到,不能言而无信!”
“可他已经不在了,你对他的承诺不需要再遵守!”
萧容庆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正是因为他一直在恪守着心中的信念,“承诺是说给自己的,不是只单单说给外人。倘若因为对方不在人世就违背承诺,那就不算守信,只能说是两面三刀!”
“皇兄你怎的冥顽不灵啊!”宁王还想再说,却被萧容庆给打断,
“此事不必再提,我没有夺位的念头,皇位只能是尧尧的,谁也别想争抢!”
眼瞧着皇兄态度坚决,没有一丝松口,宁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时压下这个念头,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提。
话分两头,且说小柔得了令之后,便跟随吴进一起去往库房取炭。
吴进整理好一筐炭,小柔试了试,压弯了腰才勉强把它拎起来,重物瞬时将她压成了高低肩。
取完炭的吴进正在锁门,等他锁好门,转头一看,就见小柔已经先走一步。
她那弱小的身板提着沉重的炭筐显得格外吃力,实则这重活应该交由家丁来做,用不着她动手。她也可以向人求助,可她居然没开口,只向吴进道了声谢,就这么咬着牙提着沉重的炭筐走了。
小柔是想着,吴进能帮她开门取炭,她已经感激不尽,哪好意思再让他帮忙?
毕竟他是王爷院儿里的人,不是王妃这边儿的,她总不好去指使人家。
如若再找其他的下人帮忙,来回耽搁,倒不如她自个儿费些力气,勉强提回去,那主子就能尽快沐浴了。
走得越慢越觉得累,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想着这样就能少受些罪。
然而她高估了自个儿的体力,没走两步她就开始冒汗,手臂又酸又痛,她只好换只手,继续坚持。
疲惫至极的她正艰难的喘着气儿,手上忽然一轻,炭筐蓦地被人接了过去。小柔诧异抬眸,发现吴进已然行至她身边,容色依旧严肃,
“我来吧!”
“还是我自个儿提吧!你是王爷的侍卫,我不能一直劳烦你,你还是回王爷那儿当差吧!以免王爷有事,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我听命于王爷,但娘娘也是王府的主人,我自当为娘娘效力。”
眼瞧着他的态度很坚决,小柔也就不再啰嗦,冲他甜甜一笑,“那就劳烦吴大哥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随后二人踏着夜色同行,一路上大都是小柔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吴进则默默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两人才进院子,雪阳便看到了他们。雪阳惊讶的是,小柔居然取到了炭!
总管不在这儿,她又是如何拿到钥匙的?同行的还有吴进,难道小柔把此事闹到了王爷那儿?
可王爷不是正在招待宁王吗?他怎么会有空见小柔?
雪阳顿感不妙,她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遂绕过长廊,扬声唤道:“吴进,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柔循声望去,一看是雪阳,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道怎么哪儿都有她?
雪阳和吴进皆是王府里的人,他们的关系应该更近一些,既然雪阳唤他,那吴进肯定是要过去的吧?小柔也不好相拦,抿唇提醒道:
“吴大哥,有人叫你呢!你先去忙吧!前面就到了,我自个儿拎。”
小柔很有自知之明,吴进却不以为然,正色对小柔道:“帮人帮到底,不能半途而废,走吧!”
他直接无视了雪阳,继续提着炭筐,向前走去。
被忽略的雪阳顿感挫败,明明她和吴进才是启国人,那几个可是尧国人,他怎的胳膊肘往外拐?
吴进此举倒是出乎小柔的意料,小柔一看到雪阳,想起方才她那傲慢的态度就来气儿。方才她说有事先走,这会子吴进送炭,雪阳又来打岔,八成没安什么好心!
临走前的小柔回首瞥了她一眼,努唇轻哼,而后才迈过脸去,快速跟上吴进的步伐,
“吴大哥,你拎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走得这么快,你是不是会轻功呀?你的武功一定很高强吧?”
小柔边走边打趣,望向他的笑脸写满了崇拜,吴进则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
很快两人便到了地儿,彼时蓝茵正倚在榻上,听着霏霜讲故事。
她本想看书,然而才看两页便觉眼睛酸涩,于是霏霜便提议让她闭上眼歇一歇,霏霜则坐在一旁为她讲述着家乡的民俗故事。
不得不说,有声音的故事更有氛围感,听起来的确更有意思,蓝茵听得津津有味,不再犯困。
正听着故事,瞄见吴进拎着炭进来,她不免有些诧异,
“你不是去取炭吗?怎么把吴进给薅来了?人家可是王爷的侍卫,要守护王爷的安危,你怎么能让人拎炭?”
小柔无奈摊手,“奴婢也是这么说的,怕耽误他的正事,但吴大哥好心,坚持要帮忙,真是辛苦他了。”
吴进将炭筐放置一旁,而后解释道:
“王爷吩咐卑职帮忙送炭,卑职自当将差事办好。炭块已经送来,天色已晚,卑职告退,不打扰娘娘。”
蓝茵当即命霏霜给了他赏银,待人走后,蓝茵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取个炭,怎的还惊动了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