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凝步步紧逼,将唐礼然困于木窗之畔,美目含威,却又在不经意间,右手悄然绕到唐礼然身后,虚扶着她的背脊,生怕那细嫩肌肤磕碰到坚硬窗棂。
“姐姐可还敢不听话,肆意妄为?”唐晚凝朱唇轻启,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怒与玩味,她将唐礼然牢牢抵在身前,两人之间几乎不留间隙。
她伸出玉手,轻轻捏住唐礼然的脸颊,只觉甚是可爱,眸光盈上宠溺,嘴角不自觉上扬。
片刻,那手却徐徐滑落。
抵达。
暖润…微潮。
唐礼然浑身一颤,酥酥麻麻之感迅速蔓延至心底,她紧紧贴住唐晚凝,试图压抑内心慌乱。
“阿凝,我真的知错了,绝不敢再犯。”
她无论怎样做,都无法让唐晚凝称心如意。
伺,候她用膳,满脸不悦,任她肆意,摩挲,仍嫌不够。
叫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唐礼然愈发感到委屈,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潸然而下。
她幽怨地凝视着唐晚凝,她虽做错了事,可已将姿态低入尘埃,百般讨好,为何还是不行?
世间怎会有如此难以取悦之人?
偏偏让自己遇上,还深陷其中,爱得死去活来,无可救药。
她越想越悲戚,泪水决堤,呜咽声在喉间不断翻涌。
唐晚凝原本那戏谑玩弄的心思,在唐礼然这梨花带雨的攻势下瞬间土崩瓦解。
她急忙收手,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唐礼然,心下一软。
忙从怀中掏出锦帕,轻轻擦拭着唐礼然脸上泪痕,双眸温柔又疼惜,轻声哄道:“姐姐不许哭了,我暂且原谅你罢。”
说罢,她牵着唐礼然走至一旁木箱前,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箱锁,微微欠身,自箱中拿出衣裳,递于她,却又故作严肃道:“姐姐再哭,我便扔湖里去,届时,怕只能素身而归了呢。”
唐礼然闻言,当即收住泪意,那缀着晶莹泪珠的睫羽轻轻扑动,带着一抹娇嗔央求道:“阿凝为我更衣,可好?”
此刻,她顾不得许多,只一心想着趁此良机,好好差遣眼前这冷心冷面的女子。
“好呀,我来伺,候姐姐更衣便是。”唐晚凝唇边勾起一抹狡黠笑意。
…
“此处尚未整理妥当,我再为姐姐拾掇拾掇。”
“嗯…阿凝,够了,这般已是极好,不要了。”
唐礼然瞧着唐晚凝那得寸进尺之态,心底尽是怅惘与无助,却无力反抗。
她再度心生悔意…
她似乎从未在与唐晚凝的交锋中占过上风…
……
“阿凝,母亲在府上还好吗?”
唐礼然微微歪着头,手中握着笔,墨汁在笔尖欲滴未滴。
唐晚凝闻言,神色陡然一变,像是被触及了什么,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在唐礼然抬眸望向她的瞬间,又迅速调整,面露笑意,轻声说道:“她很好,父亲待她极好。”
唐礼然轻轻点头,转而又专注于桌案上的书信。
她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着,心里想着要给母亲报个平安,告诉她自己过段时日便能回去,让母亲莫要牵挂。
虽不明晰阿凝究竟在暗中谋划何事,然待阿凝大功告成,答应了她,便能回去见母亲。
唐礼然一想到日后母亲与爱人皆伴于身侧,再无烦扰,她的唇角便悄然上扬,眼眸弯弯,笑意盈盈,难以自抑。
唐晚凝先前本欲狠狠折腾一番那不听话的女子,令其知晓厉害,可对上她那泪光盈盈,写满委屈的双眸时,心却瞬间软了下来。
她实未曾料到,自己这般冷硬心肠,竟会被那娇嗔耍赖的女子如此轻易地就哄得没了脾气。
难道唐礼然当真是自己命中注定,无法逃脱的劫数?
唐礼然时常提及那些奇异梦境,其中情状与现世种种竟惊人地契合,她不得不对世间因果循环之说心存疑虑。
或许,她们前世便已种下这般纠葛难解的因缘。
唐晚凝仅历过一场梦境,然那梦中种种,令她不敢也不愿重拾。她只望那不过都是虚幻,她会将唐礼然守好,绝不让她逃离身边,更不会让梦中那可怕之事发生。
“阿然的母亲是个怎样之人?她可会喜欢我?”
她会接受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她若是不同意,许礼然,你会如何做?
唐晚凝语调平缓,仿若只是信口而出的无心之问,可目光却悄然落在唐礼然那豪放不羁,龙翔凤舞的字迹之上,眼神隐隐透着一抹审视之意。
“母亲呀,她是极好的人。”唐礼然提及许暮,顿时兴致盎然。
她眼眸明澈,放下手中墨笔,那澄澈而炽热的目光径直投向唐晚凝。
“小时候,家里穷,我又年幼,母亲不放心将我独自留在家,总是背着我去做工。她做得最多的便是替人浣洗衣裳,冬天那双手冻得又红又肿,可她仿佛不知疼痛,依旧勤勤恳恳。”
“她总说对不起我,觉得没能让我过上好日子,跟着她受苦了。可她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能成为她的女儿,一点也不苦呢。”唐礼然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小时候我常偷溜回家帮母亲干活,她会佯装生气打我一顿,又将我赶回学堂,一点也不疼,她都没敢用力。”
唐礼然眼神透着自卑与不安,怯懦道:“阿凝,我书读得不多,有些愚笨,你往后莫要嫌弃我,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你这般优秀……母亲最是喜爱有学识之人,你样样出色,她怎会不喜欢你呢?我反倒担心,她日后见了你有多好,便不再喜欢我了呢。”
唐礼然将书信纳入信封,递至唐晚凝掌心,眼中盈泪,“阿凝,我有些想母亲,你帮我多照看她,好吗?”
这一路行来,唐礼然能真切感受到唐钊对母亲的真心,那些细微之处的关怀与爱意,是装不出来的。
虽说唐钊对唐晚凝并不好,可对许暮却是无微不至,许暮每次提及唐钊时,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唐礼然都看在眼里,她由衷地为母亲感到高兴,母亲终于苦尽甘来,有人相伴照料。
梦境中,即便自己被阿凝留在这宅院,却也能时常与母亲通信,知晓唐钊对母亲的好,生活顺遂。
阿凝还会将母亲亲手做的衣裳带来,所以她此刻才安心地陪伴在唐晚凝身旁。
她已下定决心与唐晚凝在一起,母亲有她自己的人生,而自己也有要追寻的幸福。
她知晓自己这样或许有些不孝,可感情之事实难以自控。
唐晚凝看着眼前这般柔弱惹人怜爱之人,心中不忍,她将唐礼然轻轻揽入怀中,右手缓缓抬起,沿着她的背脊轻抚着,温柔安抚道:“阿然放心,母亲一切安好,我很快便带你回去见她。”
阿然,不要怪我狠心…
两人一同用过饭后,船缓缓停靠岸边。
唐晚凝神色匆匆离去,那缠人的女子着实让她耽误不少时间。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脖颈,心中忐忑,不知脖间痕迹是否已被遮掩好,会否被人察觉。
她想,下回断不能轻易应允唐礼然穿上衣裳,衣着完好的唐礼然全然变了模样,像只赖皮狗似的,纠缠不休,紧拽不放,令她脱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