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二千鞑子的队伍前锋前进到城墙外两百米时候,城墙上的悬户被撤掉,六十六门大炮开火了。
六十六发炮弹像是死神的镰刀,撞向了鞑子群里。一些炮弹落地前就撞上了鞑子的身体,炮弹立即把那作恶多端的躯体洞穿,砸出无数血泥血浆,然后在地上疾速弹跳前进,再弹跳,直到命中下一个鞑子的身体。
被打穿肚子的鞑子立刻就死透了。就算是手脚被炮弹碰上,也立即断手断脚。惨叫声立即在鞑子群中响起,一百余鞑子被炮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中。
鞑子们早就知道会遭遇火炮轰炸,还算冷静。在几个冲到前线指挥的甲喇章京的吆喝下,鞑子承受住了虎贲师的第一轮打击,冲到了城墙外一百五十米。走到这里地面上已经是坑洞密布,鞑子们开始绕过坑洞,在一个个坑洞间辗转前行。
李植并没有让步枪手们立刻射击,李植这次要抓个大的。
范家庄北墙上有五百个垛口,加上女墙上的射击孔,北墙上有一千个射击位。李植让士兵们四人一组站在射击位后面,准备进行四段轮射。此时射击孔上的第一排士兵已经屏息静气瞄准了一点点靠近的清军,只等命令传下就摁下扳机。
等冲在前面的鞑子冲到城墙下面一百米,李植才大声喊道:“射击!”
城门上的号角立即响起,把李植的命令传达到全军。
射击位上的第一排士兵对准了一百米外的目标,摁响了米尼步枪。一千发锥形子弹像是密集的雨点一样从城墙上射出,袭向当先的一千名鞑子马甲步甲。
李植的士兵们久经训练,在一百米的距离上准头惊人。一次齐射就有八百多发子弹命中了目标,八百名鞑子身子猛地一顿,身上绽出血花来。
有三百多名马甲被击中。一百米的距离,米尼弹破开两层铠甲后势能依旧可观,已经能够伤害马甲的身体了。虽然这样的伤害往往不致命,但也能让马甲们伤口剧痛流血不止。马甲们中弹后不敢剧烈活动撕扯伤口,除了个别异常彪悍的,大部分中弹马甲已经失去冲锋陷阵的能力。
他们或撑着身体不能动,或倒在地上,失声惨叫。
另外还有四百多名冲在前面的步甲也被射中。这些步甲只穿着镶着铁片的暗甲,哪里顶得住米尼弹的近距离射击?米尼弹轻易破开绵甲,射进绵甲下面的肉体里。子弹在破甲过程中受力不均,刺入身体后不规则的高速旋转,就像是一个撕扯着躯体的榨汁机,把榨汁机机芯遇到的人体器官全部搅成血水。
四百步甲像是四百个沙袋,扑通扑通地倒在地上。
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混合着伤者死者身上喷出的血液、漏出的肠子和掉下的断肢,构成了一副让人脸色发白的恐怖场景。走在后面一点,侥幸没有被射中的马甲步甲们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世界上竟有这么凶猛的武器,能在七十步外夺人性命。
骑马立在二里外的满清超品公扬古利看到前线的情景,身子一震。怎么刚才自己试探明军的时候明军没有火铳?自己被骗了?明军为什么要骗自己?难道明军有必胜的信心,要骗自己的多投入一些部队,以便多积战功?明军为什么这么自信?难道这火铳能够连射?
扬古利想着想着,暗道不妙,脸上已经是一片惨白。
鞑子最前面的八百多人被打趴下了,后面的几百士兵有些惶恐地往前跑了几步,走到那血流满地的死人身边,暗道这样恐怖的射击只能有一次吧?
然而他们猜错了,城墙上的第二次齐射五秒后就开始了。
噼哩啪啦一片枪响,城墙上又冒出一片一片的白色烟雾,又是一千发子弹疾速袭来,前排准备先登的马甲步甲就像碰到割草机的杂草一样成片倒下。
子弹打在肚子上,肚子就是一片血糊。子弹打在胸脯,射进心口里,那立即就要丢掉性命。子弹打在脸上,小半个头就要被打掉,再无生气。子弹打在手上脚上,骨头也是立即被打折,甚至当场把手打断。
又是八百多名鞑子或死或伤,倒在了血泊中,城墙外一百米的这一带仿佛变成了一片死亡禁区,进入者非死即伤。
半死的伤员倒在地上呻吟着,那令闻者心颤的呻吟声狠狠地打击着鞑子的士气。后面的鞑子已经不敢往前冲了,他们转头看向押阵的白摆牙喇,看看白摆牙喇是不是盯着自己,如果自己往后逃能不能拣下一条性命?
就在他们犹豫彷徨的几秒内,城墙上又响起了一片枪声,第三次齐射开始了。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这是屠杀。
一片噼哩啪啦的枪响声落下,距离城墙一百多米的地方又倒下了八百人。三百多中弹的清军马甲还好,两层护甲让他们保住了性命,伤口处只要取出子弹还能愈合,不算重伤。不过虽然没有重伤,那子弹也穿过盔甲射进了肉里,带着这样的伤口步行冲锋显然是不可能了。他们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捂着伤口站在原地,或者干脆就倒在了地上。
而四百多中弹的步甲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子弹贯穿的身体喷出鲜血,像是泉涌一样往外流。力量随着喷涌的血液一起飞速的消失,除了几十个被打中手脚的没被打死,其他三百多中弹的步甲很快就死在了坑道中间的道路上。
鞑子们被打崩了。
这是怎么样的武器啊?居然能在七、八十步外夺人性命,而且射速这么快,数量这么多。这冲上去已经不是战斗了,这是送死。在这绕来绕去的道路上冲到城墙面前,恐怕冲到了那里清军已经死光了。
鞑子们张皇大叫,往来路逃去。他们已经失去斗志了,如今他们对城墙上步枪的恐惧远远大于他们对白甲兵的恐惧。白摆牙喇那是押阵射杀,而城墙上的火铳那是排队枪毙,其可怕程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鞑子们此时就像是一片退潮的海水,转过身去,张皇失措地往营寨的方向逃去。
白摆牙喇射出羽箭阻止逃兵溃退,却毫无作用。
扬古利立在战场不远处看着战场上溃下来的士兵们,脸色惨白心如死灰,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一战输惨了,折损这么多勇士。在敌城下全军溃败,士兵们已经不敢再攻城。这恐怕是这十年来大清损失最大的一战。损失这么大,皇上不会轻饶自己,看来自己这个超品公的爵位是要被彻底剥夺了。
自己面对的是哪一支明军?怎么有这么恐怖的战斗力?
扬古利打败过太多明军:天命四年萨尔浒之战时候,扬古利击败了明军的西路军和北路军。天命六年,努尔哈赤攻沈阳,扬古利率队先登,第一个冲上沈阳城头冲垮了明军。天命十年,扬古利在耀州全歼毛文龙的来犯兵马。天聪三年,他在大明京畿击败满桂的兵马。天聪六年,他随皇太极攻入大同宣府,明军无人敢应战,扬古利四处攻掠如入无人之境。
每一次遇到明军,扬古利都能将之击败,从来没有意外的。明军在扬古利眼里就是病夫的代名词!扬古利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范家庄城墙上这样的明军,这些明军竟如此强悍,一下子就杀伤了正黄旗一千多勇士!这城墙上的军队怎么和自己见过的明军完全不同?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明军?
扬古利在那里痛心清军的伤亡,而城墙上的步枪手们还在射击,他们挪动位置,开始了第四轮齐射。
李植放鞑子到一百米才下令射击,就是让他们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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