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嗯,查到了。”
坐在车里,春花望着李生。
只见李生挂了电话,把车打着了火。
春花紧张的拽着袖口,焦急的伸着脑袋看着路面。
好在县城里的冰,已经铲的差不多了,只有两侧还有残雪。
比起来时的路,速度快了不少。
麻醉室里,医生戴了个大大的眼镜。
正在配置准备麻醉的药。
钱铁生站在一旁,再次确认道:“医生你确定,麻药不会影响视力?”
“这个你放心,我做过的又不是只有你这一例手术。不过你知道的,我们私人做是要担着不小的风险,供体你劝说好了?”
“她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记不得的。再说她也同意了。”
“那就行。我也是看在熟人介绍的面子上才给你弄的,剩下的钱……”
“等到手术成功,我立马给你。”
钱铁生嘴上打着包票,心里也没谱。
想要给耀祖换上眼角膜,不光要自己找供体,还要花上十万块钱。
自己那死鬼哥哥嫂子的赔偿款早就快被霍霍光了。
剩下的九万块钱,是他现在所有的积蓄,都塞到了眼前的白大褂兜里。
“行,把那孩子弄进来吧。”
小丫被钱铁生带进手术室里,一脸胆怯。
这间屋子小小的,只有一个简陋的手术台,手术器具在一旁胡乱的摆放着。
医生戴好手套,示意小丫头躺在手术台上。
又长又粗的麻醉针拿在手里,医生对着钱铁生说道:“这针打进脊椎里有点疼,你按着点。”
钱铁生一边粗鲁的按着小丫的胳膊腿,一边急促说道:“小丫,你别怕,睡一觉,耀祖就能看见了!”
偏僻的角落里,一间牙科诊所亮着昏黄的灯,隐藏在百叶帘下。
“哥。”
看着车里下了几个人,李生拍了拍年轻男人的肩膀。
春花赶忙跑到门前,扒着玻璃门朝里看。
门从里面反锁着,里面黑洞洞的。
只有最里面的房间门缝里,钻出了一点灯光。
“哥。”
看着年轻男人一歪脑袋,李生点了点头。
“来,借过一下。”
几个男人从车里拿出钢管走到门前,春花赶忙闪到一边。
又粗又长的针头注射到脊椎里,小丫感觉眼皮发沉,浑身上下也没了知觉一般。
她小小的脑袋怎么能想到,爸妈用生命换来的钱,此时正变成一把刺向她的锋利的刀。
玻璃门发出哐当几声巨响,手术刀刚落在小丫眼皮上,医生猛的停住了。
这年头敢破门的,不是混子就是条子。
混子还能讲讲,顶多交点保护费。
条子可不好说,干这事是要附赠银手镯的。
医生拽起旁边白布,盖在小丫身上。
把灯一关,从后门溜了出去。
病房里,钱铁生看着媳妇气鼓鼓的样子, 一屁股坐在旁边。
“你刚才不是在哄别人家的种,你坐过来干什么?”
“你瞅你头发长,见识短,我不是有我自己的算计嘛。”
“你头发短,你见识长,你对一个死人算计什么,怕她变鬼报复你吗?”
“什么死人,小丫她死不了。”
钱铁生媳妇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钱铁生的鼻子大骂道:“你还不是哄别人家的种,你什么意思?还不是心疼你那死鬼哥哥家的孩子,不给耀祖治了?”
“谁说不给耀祖治了,我不是给小丫哄去打麻药了?你听我说嘛,小丫活着还有用。”
“县医院的医生说不能活体移植!”
“你那不是废话吗,哪个活人能把自己眼睛捐出来,再说法律也不允许啊。”
钱铁生媳妇被怼的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那那丫头活着,对耀祖的眼睛没什么影响吗。”
“哪可能有影响,还是咱们耀祖的救命钱!耀祖治病不是还差一万吗?我都联系好了,给这孩子卖五千。”
“痴人说梦,谁要一个瞎子。”
“那群人就要残疾孩子嘞,越是残疾的厉害,越能讨到更多的钱。”
钱铁生媳妇小声嘟囔道:“卖出去也好,在身边待着,总觉得碍眼。不过你哄着她干嘛?”
“只要她是‘意外’被拐跑,就得记得她叔叔我的好。要是真长大了,咱就给她找回来,随便找个人嫁了,还能捞上一笔彩礼。”
钱铁生嘿嘿一乐。
“媳妇,你看我这一石二鸟的主意不错吧?”
听完钱铁生解释,媳妇的气也消了一半。
“你说麻药打完也半天了,眼角膜该取下来了吧,咋没动静,你去看看?”
钱铁生一出门,一股寒风吹进脖领,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透过细长的走廊看向门口,门口的玻璃碎了一地,月光之下,几个壮汉拿着钢管走了进来。
钱铁生吓的一愣,赶忙跑回病房里。
媳妇看着钱铁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询问道:“你跑啥啊,眼角膜到底取下来了没?”
“奶奶个熊的。”
钱铁生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我还没往里走呢,外面多出了几个混子,把医院砸了!”
钱铁生正说着,只听身后传来敲门声。
外面的人大声喊道:“哥们开个门,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找个人!”
“赶紧开呀,耀祖还等着做手术呢。”
钱铁生堵在门后犹豫不决,听到媳妇催促,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春花站在门外,看见屋子里的钱铁生,一把拽住了衣领。
“医生说最少七天。”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
郑晓抬头看了一眼来看望自己的李大根,继续低头拆着纱布。
“你身上纹了那么多东西,不疼吗?”
“不疼。”
郑晓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纹身的疼不及天天看到情敌的心疼。
该死的是,这情敌还救了自己一条命。
李大根自然不懂郑晓的心思,只是觉得他比一年前照顾自己时,拘谨了不少。
解开最后一层,纱布彻底落在地上。
郑晓看着肚子上的刀疤,那里原本纹着一条龙。
只是刀口正好落在龙颈处,细长的手术线贯穿上下,把龙分成了两半。
透过窗子,看着满天繁星。
郑晓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龙被斩首,自己这辈子还能见到小嫂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