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海是遇见熟人，还是在很多年前救过自己的那个大哥哥，小丫自然每天都会光顾糖葫芦摊。
熟络之后，老板自然也不肯收她的钱。
每次小丫交钱的时候，老板都笑嘻嘻的说道：“你看咱们以前是老乡，还在孤儿院里碰过面，就是缘分啦。”
黑色的墨镜下，小丫看不清老板的眼睛。
只是在心里觉得在墨镜下，肯定是一双同样笑眯眯的眸子。
同为老乡的福利很快波及到了宿舍里的其他人，就连小丫没在身边，王梓淇路过的时候，老板都要送给她一串免费的糖葫芦。
小丫可不是什么贪小便宜的人，几次免费后，更加不好意思了。
可大哥哥说什么也不肯收。
小丫索性趁着人多的时候，去帮他一起经营糖葫芦摊，也算是还了人情。
小丫早就忘了大哥哥小时候的样子性格。
只知道现在大哥哥很热情活络。
时间久了，就连王梓淇都开起了她的玩笑，叫她老板娘。
第一次被开关于感情的玩笑，小丫虽然生气，内心也有些许动摇。
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不多，况且在许多年前还有救命之恩。
甚至连同寝的其他人都看出来了，那个卖糖葫芦的老板对小丫有特殊的照顾，绝对高于同乡之情。
人是开不起玩笑的。
耳边总是出现这样的言语，即使小丫对那个大哥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也会暗戳戳的觉得那个大哥哥八成是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
只是都没戳破罢了。
昏黄的出租屋里，大大的墨镜放在桌子的角落里。
郑钱看了耀祖一眼，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的眼睛瞎了，手还坏了？赶紧穿！”
暗红色的山楂放在盆里，旁边是一大把竹签子。
“你别在旁边鼓动烟（吸烟）了，弄得我的山楂都一股烟味儿。”
小黄毛从地上起身，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油烟的味道。
这是一个老旧逼仄的居民区，即使打开窗户，也见不到阳光。
自打扫黑的风席卷天海市，他们就变成了黑暗里的老鼠。
虽然躲过了追捕，可也见不得太多的光。
起初那会儿小黄毛还想着去扒窃，虽然两次得手没被发现，还是被郑钱打了一顿。
他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手里都不太干净。
虽然耀祖乞讨的钱还算干净些，可他越来越大了，能够讨到的钱越来越少。
头两年小黄毛还打算顶风作案，把耀祖扔到黑煤窑里换笔钱回来，也被郑钱阻止了。
他实在不理解郑钱养着这半个瞎子做什么。
只有郑钱清楚，他看重的是耀祖的身份。
毕竟还有一个报复的对象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郑钱在无意中得知耀祖竟然是刘小丫的弟弟。
那很好。
手里的棋子又多了一枚。
感觉到郑钱盯着自己，耀祖穿糖葫芦的动作更快了。
郑钱突然像逗狗一样，用嘴打了个响。
对着耀祖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还有一个姐姐。”
耀祖愣了一下，在外面流浪的太久了，已经把自己那个姐姐的样子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已经好多年没见了。”
“我找到你姐姐了，她过得还不赖，考上了天海大学。”
“哦。”
“哦？耀祖，她现在是一个大学生，而你是一个臭乞丐，你就不羡慕吗。”
这么多年流浪的生活早就磨没了耀祖的自尊，甚至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
匍匐在地上时，他见过太多路人的幸福美满，有钱人的纸醉金迷，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他可是你姐姐！”
面对耀祖的麻木，郑钱气急败坏的拽掉耀祖手里的竹签子。
小黄毛已经吸完烟，抱着膀子在一旁附和着：“在大学一年的学费可不少，看来你姐姐挺有钱啊。我要是有那么个姐姐。还流什么浪啊，直接贴在身上，让她养着我。”
耀祖的手抖了一下。
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姐姐她……真的会养着我吗？”
“耀祖你听我说，如果她以后肯养着你，那就好说。如果她也嫌弃你，那哥就帮你跟她骗一笔钱，但是你得配合我。”
耀祖只比小丫小两岁，可这些年的颠沛流离，让他心里的年龄只停留在被拐卖的时候。
被这两人一撺掇，欣然的同意了。
他甚至幻想着不再流浪的日子。
他有亲人了？
寒冬腊月，门口拖了个乞丐。
那乞丐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
闭着的眼睛凹陷其中，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他抬头，不停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学生。
男孩子盯着他的碗，想一脚踢飞。
女孩子眉目之间透露着恐惧和厌恶，躲得远远的。
今天是周六，按理来说，巷子里的小摊都会爆火。
小丫也和大哥哥说好了，今天去帮他忙。
走出校门，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可刚到巷子口，就看见一个乞丐，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小丫愣了一下，脚步也变得缓慢了。
这乞丐长得太像一个人了。
她心一抽，从兜里拿出十块钱，蹲了下去。
“姐姐，谢谢你。我从云中市流浪到这里，你是出手最大方的，给我最多的。”
乞丐说着，抹着眼泪。
“你也是云中市的？我也是云中市的。”
“我家原本在云中市的一个小山村里，可被鞭炮炸伤了眼睛，后来又被坏人拐卖走了。”
小丫瞳孔颤了几颤。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和自己叔叔家的弟弟，耀祖的经历这么相像。
“姐姐，你是个好人。我也有个姐姐，可是在我被拐卖之后才有没见过她了，我好想她。”
小丫声音颤抖的问道：“你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
乞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别人都叫我臭乞丐臭老鼠，好久没有人问我名字了。我……我记得我的名字好像是叫耀祖吧。”
“钱耀祖！”
乞丐也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姓钱，姐姐你……”
小丫眼神慌乱的说道：“我是你的姐姐小丫啊！”
“小丫姐姐，你是我的小丫姐姐！”
耀祖激动的抹着眼泪。
“小丫姐姐！太好了，我终于不是没人要的乞丐了！”
看着耀祖的模样，小丫心里一疼。
她赶忙把耀祖从地上扶了起来。
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流浪小孩，似乎真的是耀祖。
那个时候她也没有能力。
这些年她手里攒的红包有一些，姨姨和郑叔叔给她的生活费，足够让她在填饱肚子的同时，也让耀祖能填饱肚子了。
“小丫姐姐，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你能给我买一个馒头吗？”
耀祖可怜的祈求声，更是让小丫心头发紧。
她赶忙说道：“耀祖，咱们不吃馒头，姐姐请你吃肉肉去！”
糖葫芦摊后，郑钱撤掉挂在耳朵上的耳机。
挂断了电话。
耀祖在外面流浪了这么多年，演技是可以的。
他给耀祖看过小丫现在的照片，按理来说，耀祖应该是一眼就认出来的。
郑钱嘴角挂上更大更夸张的笑容。
鱼儿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