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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袁诤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初冬的深夜,冷得刺骨。

他孤零零倒在街上,身边全是零落的石头。

脱下的外裳还在院子里,他如今只穿着一身里衣,还被水浸透,又湿又冷地贴在身上。

风一吹,那股寒意像冰锥,拼命往骨头缝里钻。

袁诤慢慢挪动僵直的身子,艰难地爬起来,稍微一用力,后脑勺就疼得厉害。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触了触,伤处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忍不住“咝”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他现在,一阵冷一阵热,发疟疾一样不停地打摆子。

还不时地咳两声。

如今他伤着,若是再染了风寒,那才真要命。

好在,他在城防营有寮舍,那里也有换洗的衣裳。

只要回到城防营就好了。

袁诤紧紧环抱双臂,贴着墙根朝南城门走去。

眼下已是宵禁,若是被巡夜的官兵撞见就麻烦了。

可他还不敢快走。脚步一快,身子一颠簸,后脑勺就疼得仿佛要炸开。

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下手这么黑!

要被他知道了……

就算是知道了,他现在也不敢把那人怎么样。

袁诤深深叹了口气,哈出一口白气,“唉,虎落平阳啊!”

“什么人?!”

一声大喝,吓得袁诤整个人瞬间一激灵。

他头也不疼了,身上不冷了,头也不回甩开双臂撒丫子就跑。

身后有马蹄声追了上来,接着凭空啪的一声脆响,袁诤感觉自己背上一阵剧痛,人已经远远飞了出去。

他两眼发黑、头晕目眩趴在地上,还未曾回过神,就被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宵禁!”

声音有些熟悉。

袁诤努力瞪大眼睛,看清来人,是城防营的魏勇,“魏兄,是我……”

他像是拉住一根救命稻草,有气无力道:“帮帮忙,我……”

“来人!”

袁诤心下微松:关键时刻,还得是同泽兄弟!

“此人擅闯宵禁,把他抓起来,押入大牢!”

“是!”

袁诤忙不迭去抓魏勇的衣袖,大声呼道:“魏兄,你看看清楚,是我,我是袁诤……魏兄!”

有人冲过来,反剪着他的手臂,将他摁到地上。

袁诤又急又气,挣扎着偏过头,“好你个魏勇,我与你,好歹也是同一个营的弟兄!”

前两天他还请魏勇去楼子里喝过酒。

狎妓的银子都是他付的。

结果一转眼,这狗东西就翻脸不认人!

魏勇扶着腰刀,走到袁诤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一声道:“跟你这样的败类一个营,老子特么的都嫌晦气!带走!”

进了大牢,有人在袁诤背上用力一搡。

袁诤踉跄几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桄榔”一声响,手腕粗的铁链将牢门锁了起来。

牢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尿骚味。

满是灰尘的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稻草,角落里放着一只结着厚厚污垢的恭桶。

袁诤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扑到牢门边,看着狱卒提着钥匙串,晃晃悠悠走远。

袁诤想喊冤,想寻人求情。

可思来想去,硬是想不到有哪个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手帮他。

牢狱尽头一扇小门外,大理寺卿陪着笑脸,半躬着身子,小心翼翼观察着眼前这位神色冷峻的当朝新贵、新帝亲信,“廖大人,按您的吩咐,人已经抓进来了。”

廖魁拿帕子掩着口鼻,轻蔑厌恶的目光从深牢中的人影收回,轻声吩咐道:“别轻易让他死了。平日里,仔细‘照应’着些。”

当年承恩伯夫人被袁诤下毒一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大理寺卿可不觉得,做为袁诤的前岳丈,会当真不计前嫌,好心照应他这位“好女婿”。

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只要人折腾不死,就往死里折腾。

大理寺卿心领神会,“下官明白,大人放心。”

廖魁微微一点头,转身离开。

大理寺卿跟在他身侧,不时伸手示意,“大人这边请。大人注意脚下。”

廖魁出了牢狱,问道:“袁诤的母亲,找到了吗?”

大理寺卿连忙回道:“坊间传闻,傅老婆子前些年得了中风,被儿女抛弃在二房院门外。袁氏二房倒是有情有义,这几年一直养着。”

“此次傅氏籍没全族,傅老婆子因是隔房,又是出嫁女,并未被牵连进去。”

廖魁目光幽远,眸中似有幽冥之火在燃烧,“当日废帝构陷皇上、幽禁先帝,袁诤都参与其中。”

“既然查的是旧案,凡涉案人等,需得一律缉拿归案、按律处置!”

大理寺卿神色一凛,连忙应是。

廖魁目光阴鸷,轻声说道:“这傅老婆子既然病了,倒是可以免于流放。”

可她却没资格,活得那么滋润。

事到如今还有人伺候她?

凭什么?!

“既如此,那就法外开恩,将她扔到街上,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大理寺卿听得后背一阵发冷,讷讷应是。

那袁诤得罪这位小廖大人,算是一脚踩进了马蜂窝。

依着小廖大人的意思,这是要将整个袁家连根拔起。

他让将那傅老婆子扔到街上,再命人查抄袁家,分明就是不想有人接济傅老婆子。

这是打算钝刀子割肉,慢慢折磨那傅老婆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大理寺卿脑子里飞快地转,拼命回忆自己以前有没有得罪过这位小廖大人。

或者,他或者他的家人,以前有没有为难过廖夫人。

经过反复确认,他确与那位前承恩伯夫人并无交集,大理寺卿才稍稍松了口气。

袁家二房、三房打死都没想到,这场清洗风波也会轮到自己头上。

当抄家的官兵冲进院子时,主人家还在宴客。

丫头们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一道一道摆到餐桌上。

官兵入宅,惊叫声四起,宾客四散而逃。

桌椅被碰倒,碗碟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精美的菜肴洒了一地。

袁二爷偷偷给来抄家的官兵递了银子,“敢问军爷,小人一向安分守己……”

那官兵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好心提点他,“之前袁诤可是废帝的心腹,是参与构陷皇上的主犯之一。廖大人亲自向皇上请旨,查抄缉拿袁氏一族。昨儿夜里,袁诤就已经下了大理寺的刑狱。”

袁二爷的脸色顿时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