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惊变
瑞儿在写给廖华裳的信里，从未出现过任何不好的情绪。
更无只言片语的埋怨和幽怨。
说得都是他和瑁哥的功课武功，还有外祖父的严厉。
也有舅舅家小表弟的可爱。
甚至还提到了纪旻订的那门亲事。
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少年的欢快。
但廖华裳知道，他现在，心里应该很无助，也很失落。
这些年，瑞儿一直都在努力去做好一个太子，努力去讨好父皇。
每得到父皇一次夸奖，都能让他高兴很久。
可皇上心里，对先皇后的那个结始终都在。
虽然那件事，怪不得先皇后。
那份情绪，还是影响到了他对瑞儿的感情。
但是，只要有廖家和廖华裳在，瑞儿的太子之位，就不是别人能够撼动的。
这一点，天下皆知。
九月底，牧场第一批牛犊终于要下崽了。
田少卿将这个好消息提前告知了廖华裳。
廖华裳不放心，带着郑全和三四护卫去了牧场。
出了威州城一路往北，快到牧场时，坐在马车里的廖华裳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牛惊了！牛惊了！”
廖华裳心里一跳，以为是牧场的牛出了问题，连忙撩起车帘往外看，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瞪着一对铜铃般的眼睛，从马车后面，直直朝她冲了过来。
郑全唰的一下抽出大刀，在疯牛即将撞向马车时，挥刀朝牛头斩下。
血光四溅，现场相当惨烈。
疯牛没了头，惯性带着庞大的身躯向前，轰的一声撞在马车上。
马受了惊吓，咴??人立而起。
几个护卫一起都没拦住，惊马带着破碎的马车飞快向前跑去。
在乡间小路上横冲直撞。
廖华裳在疯牛撞上来时，头碰到车厢壁上，碰得头晕眼花了好一会儿。
她用力抓住快要散架的马车，努力稳住身形。
随时准备躲入空间。
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有人从马上一跃而起，跳到车厢前板上，用力抓住马辔，整个人向后倾斜着身子，硬生生将狂奔的马给制住。
廖华裳悄悄吁了口气，撩起车帘正要下车，眼前就伸过来一只干净的手。
她抬头一看，墨云霄朝她挑了挑眉，“廖夫人，没吓着您吧？”
廖华裳轻笑一声，“还好。”
接着又加了一句，“方才多谢。”
“客气。”见廖华裳无视他的手，自己拎着裙摆跳下车，墨云霄也不以为意，“夫人没事就好。”
郑全带着人骑马赶了上来，愧疚施礼，“是小人失职。”
廖华裳摆摆手，“意外而已，如何能怪你？”
事发突然，若非郑全反应机敏，出手果决，那头疯牛若正正撞上马车，只怕她至少得是个重伤的下场。
廖华裳留下一个护卫，将马车带回去。
又在另一护卫耳边低语几句。
那护卫领命，上马疾驰而去。
墨云霄若有所思看看廖华裳，又看看远去的护卫，眼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廖华裳骑上马，与墨云霄齐辔并行，“小王爷怎会在这里？”
“小王若说恰好赶到，夫人会信吗？”
廖华裳笑笑，“信。妾身与小王爷，眼下并无利益冲突。”
意思是以前的既往不咎，眼下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墨云霄哂笑。
郑全神色凝重，在脑海中回想方才一幕：
夫人马车被撞的地方，正好是个三岔路口。
他们自南向北行驶，途经三岔路口时，那两头疯牛，恰好从西南方向的高坡上冲下来。
马车当时也正行至下坡路。
疯牛也是。
他一刀砍掉疯牛的头，牛身隔着一丈多远，还能将马车撞坏。
那股冲劲，若直直撞上，只怕夫人非死即伤。
回到牧场下了马，先前提前离开的护卫身形一闪。
廖华裳看了郑全一眼。
郑全会意，立刻朝那人走了过去。
两刻钟后，郑全才回来，神色凝重，身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廖华裳见状，走出牛棚，来到外面开阔地。
郑全连忙回道：“家主，晏青在那人后牙槽发现了毒囊，用了刑，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死士。
又是死士！
廖华裳有种预感，燕王如果有所行动，眼下这个局势，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惠贵妃新添皇子，皇上为其大赦天下。
身为太子养母，又是这世上唯二知道殇毒之人。廖华裳不满皇上这番作派，暗中给皇上下毒。
等皇上毒发身亡，瑞儿就可以顺利登基为帝。
只可惜功亏一篑，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廖家事迹败露，太子亦牵涉其中。
皇上只需要废掉太子，本身又解毒无望，再加上小皇子年幼……
手握先帝遗旨的燕王，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廖华裳心思电转，快速下令，“郑全，你亲自去，快马回城。给时老报个平安，告诉他，我……”
“家主！”
一匹马直直冲进牧场，载着府中护卫江泉在不远处停下。
廖华裳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
江泉跌跌撞撞跑过来，大声回道：“家主，时老听说您被疯牛撞伤，赶来牧场的路上，遇到了惊马……”
廖华裳头里嗡的一下，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疯牛的事才过去多久，哪有这么快就能传回城。
分明就是两拨人同时行动，一路冲她，一路冲着时老。
时老年事已高，没有年轻人行动灵活。
一旦被撞，只怕危矣！
她还是太大意了！
她用力推开郑全，扶着马刚要上马，又停下来，打开面板，死死盯着威州城中那个隐匿的身影，“郑全，你火速回城，派人将东六坊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出去！”
郑全拱手应是，牵过马翻身而上，用力一抽马背。
马蹄卷起一溜烟尘，眨眼间就消失在牧场外。
墨云霄和田少卿先后走出牛棚，问道：“发生了何事？”
廖华裳上了马，调转马头，“家中有事，我先回去一趟。”
说罢就带人离开。
墨云霄不解，问田少卿，“廖夫人这是怎的了？”
田少卿若有所思，“不知。我们大梁的事，你少打听。”
他丢下手里的牧草，转身往房舍走：他得赶紧派人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何事，好向皇上禀报。
墨云霄朝身后勾勾手指。
一个北齐将士赶紧走过来，“殿下？”
“你跟上去看看，廖华裳，能不能将人抓住。”
那将士恭声应是，也骑上马出了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