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张让她又怕却又无数次心动的脸庞就近在咫尺。
她鼓足勇气,道出爱意,却不曾想,反被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扭曲了还是变态?还有没有点做人的底线?我一年花费上百万在你身上,就培养出你这样的三观是吗?!学习不好好学,反倒一点伦理道德都没有的把心思全打到我身上了?你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种无耻到没有下限的人!再也不要缠着我!”
“我不敢了!舅舅,我不敢了!你别赶我走,我不想离开你!”
她惊恐地睁开眼,猛然从床上坐起,颗颗冷汗直从额头往外冒。
格外真实的梦境,格外真实的愤怒,让她久久处在胆颤中无法抽离。
恍惚中,她匆忙下床,拿过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随后无力地瘫坐在了地板上。
然而,那颗因恐惧害怕而剧烈跳动的心,无论如何都难以平复。
她再不敢入睡,天刚亮便借口找同学叙旧离开了家。
实际却又无助且自我怀疑地跑去了心理咨询所。
这已是她第二次进行心理治疗了,不过地点不同,上一次是在费城。
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她确实是有了那种心思。
确切来说,那种不该有的情愫,是从刚读大学时就逐渐开始了萌生。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度以为自己是心理有了疾病。
其实,很多事并不是她不愿敞开心扉告诉宿舍里的小姐妹,而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
就像去年冬天,她偷偷打电话告诉时然,自己好像有了喜欢的人。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极度可耻的。
或许时然也早已猜出,并未问那人是谁,只是劝她冷静一些,认真去分清自己产生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是否是爱情。
所以那段时间,她始终自我怀疑着,怀疑是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为此,生日过后,她特意瞒着室友去了心理咨询室。
结果得到的答案,却和时然说的一般无二。
“不要急于做出决定,而是要在充分了解自己情感和现实情况的基础上,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她真的很痛苦,一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既不想与肖霖保持距离,又不想成为被世俗用异样眼光看待的人。
她也明白自己的感情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可行为能够控制,心意又该如何控制呢……
而且,肖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至今也不清楚。
毕竟那晚过后,他什么都没再解释。
可她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如果说了又能怎样呢?她又能接受得了吗?
不,她连听都不敢听。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本不该产生这种感情的两个人,却要被这没有结果的感情所不断困扰。
就是很矛盾,很痛苦,怕他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思,又怕他没有那种心思。
依旧是同样的回答,涉及伦理道德问题,就连资深的心理导师也无法给予确定的答案,一切还是取决于她自己。
是老实本分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继续以当下的相处状态待在肖霖身边,还是冲破世俗观念,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她不知道,更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在等待着自己。
猜不出肖霖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敢去猜,怕惊喜后有遗憾,也怕知道真相后会失落。
离开心理咨询室,乐茵也没打车,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边走。
直至来到一处站台,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
凌南的夏季依旧燥热,太阳才升到头顶,温度就已将整座城市烘烤得如同蒸笼一般。
乐茵脑袋贴在车窗边,望着来回上下车的人,依旧还在想外婆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回到凌南,心情都是如此的不好。
车子途经白渝沙滩,她随着去往海边戏耍的人群下了车。
原本闷热的风,扫过海面后,变得又凉又腥。
她满心忧愁地独自漫步在环岛路,去到闹市,却没再见到当初那个总爱敲敲打打、帮她做胸针的工艺师爷爷。
穿过小路,她再次走回海滩边。
人潮涌动,当初安静得只有徐徐海风和海浪声的海边,如今变得十分嘈杂热闹。
她呆愣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许久,才缓缓脱下鞋袜,赤着脚踩上柔软滚烫的沙滩,朝着海边走去。
自己独自来到这里有多少次,她早已忘记,可每次前来,都是同样的心情,所思念着的人,也皆是同一个。
手机突然响起,她微微垂眸,扫向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后才缓缓划过接听键。
“舅舅……”
“几点到?”
乐茵陷入沉默,对话那边的肖霖却也没催促。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舅舅,我想回学校了,诗妍她们说,约好了要去补上学期落下的课程。”
肖霖没问原因,直接应允。
挂断电话,乐茵心里更为难受,太多的不可为让她深陷痛苦中不知所措。
她缓缓收起裙摆,坐在潮湿的沙滩边,默不作声地继续盯着远处海面上飞驰的快艇。
全然不知,一抹身影正在逐渐向她靠近。
直到那只好看的手附在她额头前,将大片强烈的太阳光所遮掩,她才猛然惊觉,抬眸望去。
“舅舅?!”肖霖收回手,将人从脏兮兮的沙滩上扶起,顺带拍了拍那沾上沙子的衣裙。
“你不是回泞港了吗?”
“你不去,我自己跑那做什么?”
“你不是要去忙工作吗?”
肖霖没有回,拉过那只手握住,逐渐朝着岸上走去。
“不开心了?”
乐茵轻摇头,来到沿路边坐下,任由缓缓蹲下身的肖霖拉过她的脚,在衣服上擦了擦后,接着为她穿上了鞋袜。
“这次回来,有人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肖霖旁敲侧击着。
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在那天乐茵离开后,因不放心,第二天他便跟了过来。
恰巧的是,下了飞机前往小区的途中,他就意外地看到了那抹从公车上下来,情绪十分低落的身影。
“没有,舅舅……我们回去吧。”
两人各怀心事地望向彼此,海风不断吹来,凌乱了那柔软的长发。
肖霖点点头,伸手替她撩起碎发挽至耳后,继而重新握住那只小手,逐渐离开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