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生无可恋的两颗眼球里，竟生出了一丝丝倔强。
他晃动着手中的镣铐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做的事，跟我家人无关！”
“你们.........你们不要搞我家里人！”
审讯员放松了一下身体，开玩笑道：
“这么说，你是打算招了？”
“承认你做过出卖祖国的事？”
“说吧，说出来对你，对国家都有好处。”
“对你是一种解脱。”
审讯员紧攥着手中的笔和纸，只等对方开口。
原本听说家人受到威胁，还有些愤怒的郭立敏，立刻又耷拉下脑袋。
审讯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审讯员也不着急。
瞧这郭立敏的状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说出来是早晚的事。
这时候，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等待郭立敏做完心理建设。
“他，已经破防了。”
苏名叹了口气说。
隔着屏幕，良久之后，郭立敏终于是抬起了头。
他说：
“我，可以说，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审讯员本想怒斥他两句，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提条件？
但想了想，决定道：
“你说吧，合理范围之内，我们尽量满足。”
郭立敏松了一口气，说：
“第一点，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人当，我所做的错事，与我家人无关。”
“我不希望，往后余生，我家人有人骚扰，一辈子顶着间谍家属的头衔。”
说到这，郭立敏声音有些哽咽。
审讯员看了眼头上有指示灯闪烁的监视器，又看了眼郭立敏，瞧瞧手上的本子说道：
“这一点，我们可以答应你。”
“可以确保你家人的隐私不被泄露。”
“好。”
“谢........谢谢组织。”
郭立敏尝试说出第二点。
“这第二点，我想见见我的妻女。”
这件事，已经是肖老安排好的。
审讯员答应道：
“这个，我也可以答应你。”
郭立敏抬起头来，眼神中还有些怀疑，问：
“真的？”
“真的。”
“那好，我没什么想别的要求了。”
审讯员站了起来。
“那好，跟我走吧。”
门外，两名警卫站了起来，架着郭立敏的胳膊，离开审讯椅。
郭立敏不解的问：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见你想见的人。”
审讯员回答。
郭立敏问：
“我想见的人？”
“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们答应你这两条要求，你就全部都交代的么。”
郭立敏被带到一间单独的会议室。
进去之前，破例让他梳妆打扮一番。
虽然白头发不能染，但相比于之前，还是精神了许多，并且也允许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推开门，走进会议室。
里面站着好几名警卫。
他的妻子小丽，怀里抱着女儿小蕊。
“小蕊？”
小丽转过头，看到了一脸憔悴的郭立敏，眼含热泪。
放下女儿小蕊，小蕊一下子冲了过来，郭立敏俯身，将小蕊抱在了怀里。
小蕊问：
“爸爸爸爸，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啊？”
“小蕊好想你好想爸爸。”
郭立敏一阵感动，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触摸，早已泣不成声。
他哽咽地说：
“爸爸出差，小蕊知道的，爸爸是造火箭的，爸爸很忙，小蕊这段时间乖不乖？”
“有没有听妈妈的话，在幼儿园，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小蕊点头道：
“小蕊乖，小蕊在幼儿园，老师奖励我大红花！”
说着，小蕊还真从书包里，掏出一朵塑料大红花。
小蕊将塑料大红花，戴在了郭立敏的头上。
小蕊说：
“真好看。”
她看到了郭立敏两鬓之间的白发，小蕊说：
“爸爸，工作一定很辛苦。”
“你要注意休息。”
郭立敏一把将女儿小蕊抱在怀里，不敢去看她的脸。
小蕊装得像是个懂事的大人，拍拍郭立敏的后背说：
“爸爸，你一定要注意自己身体。”
“你是科学家，是为我们祖国做大贡献的人。”
“是我们全家的骄傲！”
“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说了，问我们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我当时想也没想，就站起来说，我要跟爸爸一样，长的以后，也要当科学家，也要给祖国做贡献！”
郭立敏的心脏，仿佛是被人捏了一把。
本以为见了自己亲人最后一面，此生无憾了。
可谁曾想，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走这一步，错的有多离谱。
曾几何时，他也曾立下豪言，说要永远效忠祖国，效忠人民。
可如今他都干了什么？
他这是在当汉奸啊！
连一个3岁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他竟然被猪肉蒙住了双眼。
他该死啊。
他发现，自己一分钟都不能在这里多待。
他怕自己女儿再问，他真会失控。
放下女儿，他交给自己妻子，只叮嘱了一句：
“你好好好保重，照顾好小蕊，照顾好自己。”
“我是个罪人，永远也不要想起我，不要给我立碑，清明节的时候，甚至不要给我上香。”
他转头对审讯员说：
“我无憾了，走吧，该说的，我全都会说。”
审讯员打开门，为了给他在妻女面前，留最后一丝体面。
两边的警卫员，并没有架住他的胳膊。
望着郭立敏的背影，小蕊问小丽。
“妈妈，爸爸这是要去哪？”
郭立敏转过身子，停下脚步，努力克制住情绪，面带微笑的对小蕊说道：
“爸爸要去出差啊。”
“可能会去趟远门。”
“小蕊，爸爸相信你，长大以后，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
“为祖国做贡献！”
“但不要像爸爸，爸爸是.......是个有罪的人。”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审讯员打断道。
将郭立敏带离会议室。
小蕊对着郭立敏消失的方向说：
“小蕊一定好好学习，长大了报效祖国！”
........
郭立敏回到审讯室以后。
“我招，我全都招，闭门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包括我所知道的每一个细节。”
郭立敏一改态度。
审讯员放下笔，双手交叉，问：
“那就先说说，你跟沃成伟，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勾搭上的。”
郭立敏相当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仅交代了他与沃成伟两人，相识的全过程。
向其出售了多少次数据，数据内容都包含了哪几项，甚至是他向沃成伟，介绍了哪些人。
这些，全都与之前陆老传真给苏名的那份郭立敏收款清单，相吻合。
证明了他这不是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