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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陈秀陈酆和长垣三人坐在长长的案几两侧,长垣把自己白天在城内看到的一一说给陈秀:“前面四十个护卫开道,之后是二十个骑兵在两侧守护,公主的凤驾在中间,后面是二十名太监跟随,宫女们分班在公主跟前服侍,其余的跟在后面的马车里。那些买来的女子六七人一车,都跟在拉金银布帛的马车之后。”

陈秀轻笑道:“那些买来的女子在最后的马车里?”

长垣点头说道:“是的,他们的确是在最后面的马车里。十公主十金一女的说法不过是传言,属下打探到那些女子有半数以上是他们强抢来的。”

陈秀冷笑道:“哼,我料到必是如此。”

陈酆微笑道:“大兄,如此我们就省事多了。”

“是啊,如此我们只需从队伍的后面进攻,便可把那些女子救出来。只是,公主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长垣,你们从山里捉来的那些伙伴儿们怎么样了?”

长垣轻笑:“关在笼子里呢,一天只给一顿饭吃,还都是野菜团子,那些野狗还好,那些野猪野狼什么的饿的眼睛都绿了。若不是我们的笼子结实,怕是它们都要造反了。”

陈秀也笑得眉眼弯弯的:“好,再坚持几日,我们不能在城内动手。”

“十公主要在彭城休息三日后出发。”长垣指着案几上的一幅羊皮地图说道:“从彭城往北二十里的地方有山脉绵延过来,此处树林茂盛,正好适合埋伏。”

“阿酆。”陈秀转头看着陈酆,说道:“你带着祝叟他们守在这里,等着长垣他们把人抢过来之后,立刻带着她们往山里走。从这条山沟里转出来,到这个农庄里住下。记住,万不可走漏风声,你连同祝叟你们所有人在那里住下后,任何人不准回彭城。等风波过去之后我会派人去接你们,明白么?”

陈酆点点头,说道:“大兄放心,阿酆明白。”

陈秀方看着长垣说道:“最辛苦的还是你们这些人,一百多个女子就算不能全救出来,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庶民的命虽然微贱,但好歹也是一条命,生命只有一次,不论贵贱都需要珍视。”

长垣猛地点头,沉声道:“郎君的话属下等都明白。请郎君放心,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把这些女子们都救出来。”

陈秀又叹道:“我这个人相信因果报应,今日我们救了这些女子,他日上苍必然会厚待我们。但你们也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赔上自己的性命。你们的性命和那些女子的性命来比要珍贵的多,我可不做赔本儿的买卖!”

长垣微笑着点点头:“郎君放心,我等明白。”

一切计划周详,陈秀吩咐大家除了要出城去埋伏点准备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十公主再不愿意走也不能不走。三日后她带着她的护卫车马离开彭城,彭城太守笑脸相送,心里暗暗地擦了把汗,终于把这位给送走了。

车队人多,走的很慢。况且一早起身,又要见彭城太守,被太守带着属官们送出了彭城已经是巳时,往北走二十里的路走了大半天,眼看着太阳西斜前面又是一片树林,距离前面的镇子还有一段路,卫队的首领便来请示十公主,是否要子啊前面的树林中暗影扎帐,明日一早再走。

十公主看看天色,只得点点头答应在前面的树林跟前扎营。

护卫便大声喊了一嗓子要求大家加快脚步往那片树林走去。

马车停下,十公主从车里慢慢地走下来吹着晚风看着风景,护卫们已经分成了两队,一队警戒四周,一队扎营帐,太监们则负责埋锅造饭,拾柴生火。

不多会儿的功夫,大锅里的水便泛起了水花,负责膳食的太监们把米粟丢到锅里去煮,又拿出些彭城太守送的洗剥好了的鸡鸭牛羊肉来准备烹煮。

为了赶路大家中午只吃了点干粮,这会儿闻见菜肉的香味一个个脸上都泛起了兴奋的笑容。

那边一片干净的空地上铺上了大红锦缎,锦缎上安置了榻几,十公主则靠在榻上,由几个宫女服侍着捏肩捶背,因闻见肉香,她郁闷的心情一扫,轻笑着说道:“这烤肉还真是香呢。”

旁边一宫女笑道:“是阿六烤的,公主不是一向喜欢他的手艺么?”

“嗯。阿六是不错。”十公主笑着点点头。

正说话间,忽然听见不远处‘嗷——’的一声狼嚎,十公主吓了一跳,忙问:“这是什么在叫?好瘆人。”

宫女看了一眼守在周围的护卫,忙劝道:“公主不必害怕,那应该是狼叫。不过我们有一千名禁卫,难道还怕几只孤狼不成?若是那狼敢来,护卫们一定打死它烤肉给公主吃。”

十公主笑了笑,啐道:“胡说,听说那狼肉又臭又硬,根本嚼不动,我才不吃那劳什子呢。”

几个宫女都笑起来。

笑声未断,又有几声狼嚎传来,听方向像是树林里传来的,这次的叫声比之前更近,几个宫女们也吓的心里直扑腾,哪里还笑得出来。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最后一丝晚霞也将在天空中隐没,环顾四周已经是暮霭重重,几个宫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都靠到了十公主身边。

那些买来的抢来的女子们都下了马车,听见狼嚎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环顾着,也忍不住挤成了一团。

“护卫!”十公主坐直了身子,叫声叫道:“去看看哪里来的狼叫,嚎得本公主烦死了!带几个人把那几只野狼给我杀了,剥了狼皮来做垫子用!”

旁边的护卫答应了一声招手叫上十来个人带上火把弓箭往树林中走去。

狼嚎声再次传来,其中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许许多多野兽在林子里奔走。

护卫首领也算是有些经验的,听见这声音立刻高呼一声:“全体备战!保护公主殿下!”

宫女则慌慌张张扶着十公主起身,往马车跟前走去。十公主尚且不甘心,犹自狠狠地说道:“不过是几头畜生罢了,你们竟怕成这样!”

旁边的宫女忙劝道:“公主说的是,不过是几只畜生,公主何必跟这些畜生生气,还是先去马车里坐着吧,等护卫们把这些畜生们杀了,剥了皮给公主做地衣。”

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十公主吓的一个哆嗦,踩着马车车辕的脚一滑,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

接着便有人喊:“快!保护公主!快——野兽来啦!好多野兽——”

“公主!快上车!”宫女们吓破了胆,顾不得十公主的腿在车辕上别了一下,三下两下把她推进马车里之后,便匆匆跟了进来。

护卫首领手中长矛一挥,怒声喝道:“不许乱!先保护公主车驾!兵分两路,一队先把把公主围起来,另一队结阵!快!”

上千名护卫立刻行动起来,有几百人拿了盾牌长矛把公主的车架围在中间,几百人结成了方阵挡在树林的出口处。

果然有很多野兽从树林中冲出来,野狼,野狗,野猪,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护卫们根本分不清楚,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从灌木丛中往外冲。

众人纷纷拿出弓箭朝着那些野兽射去,狼嚎声,狗吠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只是那些野兽们似是疯狂了一样,不顾一切的往这边冲过来,更有些凶猛的野猪已经撞开了方阵冲入了人群,把那些太监宫女们吓得哇哇大叫。

尽管有一千名护卫在这里保护,但还是一片混乱。

因为护卫们对付的不是敌人,而是野兽。这些人面对敌人可以有章法的打仗,但面对野兽这些东西却根本摸不着章法。再加上抢掠来的那些女子们尖声的叫,宫女太监们乱成一团,护卫们被这些叫声弄得心烦意乱,也跟着乱了起来。

长垣带着二百名护卫从一侧摸过来,他们穿着当地庶民们的衣裳,手里拿着钢叉铁锹等猎具农具,自然,若是细细看过去的话,不难发现他们身上背着弓箭,腰上还带着刀。

混战了一阵子护卫们才发现他们之中混进了猎户,当时来不及多想,只当这些人是山里的庶民,只呵斥他们:“快,杀了这些畜生!保护公主!公主若是有事,你们谁也别想活!”

长垣朗声应道:“兄弟们!是公主的车驾!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保护公主!”

“保护公主!吼吼——”

“保护公主!”

那二百名王家的护卫混在其中,一个个手脚利索,在人群中穿梭,根本不管那些野狼野猪什么的,只瞅准了机会便猛然出手,把那些被抢掠来的女子们悄悄打晕,用麻布袋子困在身后,二百名护卫抢一百多名女子,每人不到一个,还有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出手目标便全部搞定了。

背上人的护卫们趁乱离开,剩下没有来得及出手的护卫们帮着公主的人把那些野兽打散。

混战过去,众人都长长的出了口气。公主的护卫首领看了长垣等人一眼,拱手道:“尔等是何方庶民,今日救公主凤驾有功,等我等回建康,必上奏陛下,为你们请功封赏。”

长垣笑了笑,拱手道:“我们是这山里的散户,本是流落至此,才安身没多久。说不定过些日子又去别的地方安身了,无名无姓的,不过是打了几只野兽而已,公主本就是洪福齐天的人,没有我等出手,公主也不会有事的。封赏之事实不敢求。这位官爷,我们家里老婆孩子都没有东西糊口呢,只求官爷准许我们带些野味回去。”

“好,这些野狼野猪什么的,你们随便挑。”护卫首领很是大方,吩咐完后便转身向十公主的马车走去。

长垣哈哈一笑,吩咐手下的人各自捡了一只野兽,挑在钢叉上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

十公主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众人又是一番忙乱。等公主清醒过来的时候,护卫们已经把那些野兽的死尸全部清理了,地上的血迹也都铲了去。众人重新生火做饭,首领太监叫人清点财物,发现一样东西也没少,只是不见了那一百多名一路弄来的陪嫁女子。

“许是叫野狼野猪给叼了去!刚才混战的时候我们只顾着保护公主凤驾,哪里顾得上那些人。”护卫首领面对太监的质问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那些女子,若是公主出了事儿,大家才都担待不起呢。

首领太监犹不死心,质疑道:“是不是那些猎户顺手牵羊,把那些女子们都掳走了?那可是公主费尽了心思弄来的人,待会儿公主怪罪下来,谁担这个罪过?”

护卫首领冷声哼道:“那些人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走的,他们走的时候只带上了一些野狼野猪,哪里有带人的?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带人了?”

首领太监被问的哑口无言,的确,刚那些人走的时候还在地上的野兽中翻检了一番,他们是挑了那些肥壮的野狼野猪走的,那些吃死人的野狗什么的都没要。他们大大方方的从众护卫的眼前离开,怎么可能带着人走?

“可是……可是公主若是问起来,我们可怎么回话呢!”

“该怎么回怎么回,刚才那片混乱只死几个卑贱的女子不算什么损失,反正那些人公主也没花费多少金子。再说了,有了那些女子公主就可以不去赵地了吗?都是你这些阉货胡乱挑唆,公主才想起弄那些女子跟着。我们保护公主保护你们这些人还不够,还要分神去保护那些没用的女子?走开走开!”护卫首领心情很是不好,抬手推开首领太监大步离去。

“这……这……”首领太监一跺脚,往十公主的马车跟前去了。

惊险一夜好不容易挨过去,劫后余生,十公主哪里还有心思问那些女子的死活,只吩咐下去:“立刻启程吧,今晚务必要到下一个镇子上休息,万不可再在荒野中安营了。”

陈秀也是一夜未睡,第二日一早她便叫了长垣进来询问情况。长垣如实回禀,陈秀很是高兴,说道:“事情比我们想的要顺利的多。”

长垣笑道:“是啊,那个护卫首领属下认识,是个直脾气的人。还说替我们回了陛下,请功封赏呢。”

陈秀笑着摇摇头:“这事儿可不能挑明了,若是陛下知道是你们干的这事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长垣道:“这个自然,属下只说我们是暂居在山里的游民,说不定哪天把这山里的猎物打完了就带着妻儿老小走了。我们这些人无名无姓,又没有定居之所,找不到的。”

陈秀笑着赞道:“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明珰端了红枣莲子茶进来给二人,长垣接过一盏来喝了一口,又问:“郎君,那些女子们怎么安置呢?难道要把她们送回家里去?”

陈秀想了想,说道:“这样,等下午你去找阿酆,那些女子们怕是也该醒了。你们就说昨晚你们恰好路过,遇见那场厮杀,因为出手帮助公主的护卫们杀野兽才顺手救了她们。这些人身上肯定带了伤,你去的时候带些药材,不管怎么样,既然我们救了她们就要救到底。然后你再问她们可记得自己家在哪里,若有愿意回家的,等她们伤好了,让她们自行回家。”

“郎君?”长垣奇怪的问道:“那些女子们柔弱得很,如何能自行回家?”

陈秀轻笑:“你们也不过是猎户而已,难道会有功夫送她们回家?”

长垣立刻明白过来,笑道:“郎君果然好计谋。如此,她们定然是不敢回家的了。郎君是要收了这一百多名婢女么?”

陈秀轻声叹道:“这乱世之中,年轻美貌的女子大多被当成礼品送到了有权有势的人家讨好巴结,而有权有势之家又看不上她们贫贱出身,收去后也不会当人看待。这些女孩子既然是十公主看上的,想必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与其把她们送回去让她们的父兄再卖一次,还不如让她们在此安家呢。”

长垣一听低声叹道:“郎君真是大善之人。”

陈秀看着他红红的脸色,笑道:“自然,若是你们这些人看上了哪个貌美的,便来回了我,我给你们做主就是。你们随着我辛苦奔波,别的我不能做主,这件事我还可以办的。”

这些护卫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死在外边,暴尸荒野了,哪里想过成家的事情,此时听陈秀如此说,长垣忙躬身道:“长垣替兄弟们谢郎君厚爱。只是……”

陈秀轻笑,摆摆手说道:“你们尽管去挑选人,九郎那边我去说。”

“是,谢郎君。”长垣又深施一礼,起身离去。

长垣离去后,明珰上前来把案几上的茶盏收了去,见陈秀还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便悄悄地上前来替她捏着肩膀,低声问道:“姑娘,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么?”

陈秀轻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九郎现在做什么呢。”

明珰轻笑道:“姑娘原来是想九郎了。我们出来也有两个月了,姑娘不如派人把给孙将军的药材直接送了去,咱们就回建康去吧,九郎肯定也盼着姑娘回去呢。没见他这几日已经叫人送了六封书信来了呢。”

陈秀叹了口气,说道:“不行啊。我们这次出门,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去见孙将军。怎么能不见就回去呢?”

明珰想了想,又道:“那我们就尽早去见孙将军啊。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该做的都做了。”

陈秀笑道:“哪有,刚你没听见长垣他们的终身大事都没办完呢吗?这种时候我怎么忍心叫他们失望呢?”

明珰也扑哧一声笑了:“姑娘也真是的,好好地怎么想起让他们成家的事情来了?”

陈秀叹道:“他们也够辛苦的了。”

“可是,他们有了家,有了牵挂,在战场上就会分心,哪里还能奋勇杀敌呢?”

陈秀摇摇头,说道:“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有了妻儿上了战场是会分神。但如果反过来想,有了妻儿他们就算是血洒沙场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毕竟他们有了子孙后代了。更何况,有了妻儿他们的厮杀就不完全是为了主子,不完全是为了朝廷,而且也是为了他们的妻儿能够平安的过日子啊。”

明珰听了这话先是一怔,继而轻轻地叹道:“姑娘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

陈秀又道:“况且,如今我们刚刚出手从十公主的手里弄了这一百多女子回来,这些女子们都是有父母兄弟的。现在我们不能送她们回去,因为送她们回去救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可若是不送她们回去,日子久了她们到底该怎么办呢?总要成家的吧?如今我索性让他们都成家,在这里过一段安稳的日子,等十公主进了赵地,这场风波也过去之后,再让她们一对对夫妻各自联络亲人,如此,便不会惊动朝廷了。”

明珰赞道:“姑娘所虑果然周全。”

陈秀轻笑道:“倒是难为了你,要陪着我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了。”

明珰低笑一声,说道:“奴婢是服侍姑娘的,姑娘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这有什么好难为的?只是苦了咱们九郎。”

“嗯,这样吧,去拿笔墨来,我给九郎写信。”

“是。”明珰答应着起身去,端了文房四宝来放在案几上,跪在一旁替陈秀轻轻地研磨。

陈秀拿过那支玉管紫毫来握在手中,略一沉思后,提笔缓缓地写了起来。

十日后,建康城,王博私邸。

玉珥拿着一封书信匆匆的进来,悄声笑道:“郎君,郎君,陈家郎君来信了。”

王博正靠在榻上翻阅着一本古籍,听了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把手中的书一丢,问道:“信呢?”

“这儿。”玉珥笑着跪下来,双手把书信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