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诚也端了一碗,见儿子女儿吃的眯眼挤眉毛,还与渁朝儿黎小泽对看着笑个不停,吃了一碗还要,微微失落,原来两个孩子喜欢吃这个的,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
郭氏爱洁,自从她进门,金诚也是多年没吃过这个了。
以前,金汐儿还在的时候…
金诚心一动:“渁大人,你不来一碗?”
说是碗,其实并不多,里头只有小小的四块。
渁竞天摇头:“我不吃。”
她不喜欢?
“才出锅的才好吃,我已经吃过了。”
好吧,我们吃的都是人家剩的。
等宾客上门恭贺,几十碗臭豆腐已被毁尸灭迹荡然无存。
来的女客们诧异金夫人突然要收义女,更惊讶传说中的渁竞天竟如此相似于金汐儿。一个个望着渁竞天不知该喊什么,更有长辈对着渁朝儿也是讶然。
吃惊归吃惊,碍于渁竞天的名声,也没人与她多说什么。
倒是杜仪娘混了个如鱼得水。今日的她穿了蜜色小袄,深藕色的长裙,浓翠的腰带紧缚蛮腰。颜色搭配有些沉,但配上她的长眼丰唇,却是别样的风情诱人。成熟不失俏丽,美艳透着端庄。她谈吐爽利大方,风趣诙谐知进退。没一会儿就与大家女眷熟起来,招呼这个,接话那个,竟八面玲珑游刃有余。
同样招呼宾客的郭氏气堵,没想到水匪窝儿里也能出这样人物,若是生在大户人家,必然是个交际高明的当家夫人。
再看渁竞天,气更堵。
渁竞天只静静坐着,吃两口点心喝两口茶,偶尔孩子们跑过来,她就说笑几句。悠闲自得。
这一对比,仿佛她是女主子,自己是管家婆子似的。
一边呕着气,一边笑脸相迎,别提那个难受了。
渁竞天扫了郭氏一眼,这才哪儿到哪儿。
到了吉时,桃子出来认义父义母。
珠帘一晃,满室生华,晃了人眼去。
桃子换了一身粉色华服,只在领口袖口绣了朵朵粉色桃花,乌黑长发盘只在头顶梳了一个圆髻,一件首饰也无,甚至脸上脂粉未施。
但众人不觉她黯淡,反而只觉她如此才好看。
十六七的姑娘,肌肤如水般嫩如丝绸般滑,嫩白的面颊透出一层红晕,两只桃花眼水汪汪,轻轻一眨,便似洒了一阵春雨。两道青黛弯弯,让人无端想起才长出的桃叶,美好青翠。
金夫人请了手帕交来主持,桃子深吸一口气,想起寨主说的淡定从容,按着指示一步一步来,最后跪在了金大人金夫人面前。
渁竞天忽然道了声:“桃子的大名,叫新其华。”
之前一直都桃子桃子的叫,金夫人听渁竞天说桃子父母亲缘薄,还以为她是孤儿,因此没问过大名的,怕她想起伤心事。此时听了这个大名,很是满意。
金大人微微一愣:“新其华?是…七品副尉?我还以为…”
当初渁竞天递上来的淦州水兵营的请封折子,要吏部过目,他把上头的人名全背了下来。新其华,正是排在前头的,七品副尉。一百来人,多是*品的武职,仅有几个七品,朝廷也没在意,只当是哄渁竞天的。不想,原来桃子就是其中之一。
众人一愣,这义女还是个官?
虽然是武职,国朝重文轻武,七品武官在京实算不得什么,但她是女子啊,竟是朝廷官员。在场的众位夫人,也不过是诰命,夫君给的荣光。
众人心里滋味儿复杂,莫名觉得桃子光辉起来。
不由看向渁竞天身边的杏子。
这个也是?
渁竞天笑了笑:“这位是新其繁,与桃子同样官职,以后大家多多照应。”
金大人不由失笑,新其华,新其繁,竟是两个女子。
金夫人笑道:“好名字,好名字。正衬人。”
主持的夫人也笑,高声道:“请义父义母为新女赐福。”
送红包了。
金大人送的很有文人特色,一套笔墨纸砚,均是古物。
众人艳羡,郭氏的心在滴血,她知道那端砚,还有那套紫毫笔,原以为公公会给了徽哥儿。
桃子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虔诚接过,恭恭敬敬又磕了头。
金夫人送的是一只簪子。
一只做成桃花枝样式的大簪子。粉色玉石打磨的桃花瓣,绿玉雕的桃花叶,如香雪堆积,暗香浮动。
亲手为桃子簪上,人簪相映,直如春入屋来,满室花香。
不知谁赞了声:“当真是个桃花仙子啊。”
桃子长得并不惊艳,但精致,丽而不俗,清而不寡,真正清丽到了极致。此刻桃花眼水汪汪,水蜜桃般的小脸蛋红扑扑,内心激动,本就娇媚的声音带了颤,更勾人心。
“义母,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金夫人笑不拢嘴,拉她起来就不放手。
金大人心里一乐,这新女儿性子分明,只说孝顺义母,才收了礼就把义父给抛一边了。可见这娘俩儿真投缘,而且这孩子心里有谱,觉得你真心对她好了,她才会真心接纳你。
扪心自问,金大人不过是为了老妻为了渁竞天才认了这干亲,他对桃子确实没什么父女之情。
罢罢罢,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许是父女俩缘分还在后头呢。
便是没有,他也不强求。
金大人望了眼渁竞天,兀笑不语,她能回来,自己就满足了。
金诚除了再添心事也很开心。
郭氏却是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原以为不过是个下人婢女,原来人家竟还是个官儿。看那什么桃子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和称赞,郭氏抬起手,装着抿发,指尖划过脸颊。细,软,滑,可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这肌肤远比不上对面那少女。
终于操劳完一天,郭氏洗漱完对镜黯然。
“妈妈,我是不是老了?”
乳母给她擦着头发,笑了声,道:“姑娘仍和未出阁一般漂亮。”
郭氏不禁一笑,又黯然:“在妈妈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
抬手摸了摸眼角。
知道她一天都没好心情,乳母先道了声:“咱家爷不是重颜色的人,不然府里早乌烟瘴气了。老爷夫人也不是为难儿媳的。”顿了顿又道:“不过是个代替品,老爷和大爷就是为了哄夫人开心的,太太又何必在意,给个好脸给几样子东西没几年就嫁出去见不了几回了。”
这是劝郭氏对桃子要做好面上功夫,不能让金夫人生了嫌隙。
郭氏一叹,抱怨道:“你看那个桃子,颜色太过,天生狐媚,不知夫人怎么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领。”
乳母忙道:“低声。要我说,认义女才好。大爷与她就是兄妹的名分了。”
郭氏不满,看了眼乳母:“咱家爷不是那样的人。”
“那太太烦闷什么?”
“我——”郭氏抬手按住胸口:“当年那事,没人知道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