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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安定朝那县,皇甫家。

一路不停歇的傅干风尘仆仆的站在皇甫家大门前求见。

对于傅干的来意,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在大堂内与堂兄皇甫郦争论。

“我阿翁在长安城与刘凉州对峙作战,董仲颖与我关系匪浅,上次父亲能从大牢里出来,再次统军,一方面是李文优的劝说,另一方面则是我千里迢迢的奔赴雒阳,与董仲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有阿翁的今日。大兄,你不能为一己之私利,置我父安危于不顾。”

皇甫郦大恼,嫌弃坚寿说话不动脑子,什么叫为一己私利,怎么不考虑叔父的事情,便是一己私利了?

他自己冥顽不灵,本来是伊尹霍光的局面,生生让他完成了天崩之局,叔父那才叫为了一己之私利,置国家大义于不顾。

不过此时皇甫家皇甫嵩一脉占据主流,皇甫郦不想与坚寿大声争执。

“坚寿,你先别急。如今傅求实在门外等候,让人长时间伫立于门外,岂是待客之道。先把人领进家中,再说其他的,可行否?”

知道兄长说的在理,皇甫坚寿闭上嘴,任凭兄长出去接人。

对于父亲的做法,皇甫坚寿也是颇为微词,只是在儒家的体系下,他不能去反驳父亲,只能无条件的支持他。

他的那些话有很多是违心之言,然而皇甫嵩到了这个地步,身为人子者,只能替他考虑退路。

傅干来求婚,看兄长的意思,是百般愿意的。刘玄德此时乃是一封疆大吏,勤王首倡者,声名一时无二。

据可靠消息,关东袁家二子也已经逃离雒阳,回到地方,在地方上响应刘备的讨董勤王。

冬日的风甚是喧嚣,如果不想办法变换门庭,皇甫家的下场说不定会落入尘埃。

一边是家族,一边是父亲,坚寿彻底迷茫了。打心底里,他选择自己的父亲,可家族的教育,家族的存亡,理性上又偏向与刘备建立关系。

皇甫郦第一次见到名动凉州的傅干,这个北地傅家的飘逸公子。

“傅长史俊雅非常,郦敬佩已久。今日得见,足慰平生。请!”

“皇甫兄言过了。你我两家皆是凉州大族,理应多有联系,只怪傅某凡务操劳,没时间拜访。还望兄长莫要怪罪。”

皇甫郦伸手邀请傅干入内,笑着说:“傅长史说的那里话,没有大司马与你的操劳,我等岂能安心端坐于此。”

“兄长见外了,叫我求实即可。”

双方入了大堂,皇甫坚寿笑容满面迎了过来:“早上时,便听到喜鹊的叫声,我就知道今日定有贵客上门。请坐。”

“过誉了。”

三人分宾主落座,仆人鱼贯而入,摆放着各种美食美酒。

皇甫郦虽年长,可坐在副坐,皇甫坚寿为弟,坐在主位。

傅干便知道皇甫家是以皇甫嵩一家的为主脉。

皇甫坚寿眼里含着笑意,朗声说:“傅长史不辞劳苦,奔波千里,不知所为何事?”

这是打算装糊涂了,傅干瞅向副座的皇甫郦。

果然皇甫郦眉头紧凑,不快的说:“二弟……”

“兄长,别急。还是听听傅长史怎么说。”

拦住皇甫郦,坚寿再次转过头说:“长史政务繁忙,有空来此,必然有大事。在下愚钝,还请长史点明。”

你装糊涂,那我直接明牌。

“无他,替大司马提亲。”

皇甫坚寿佯装吃惊,回看皇甫郦,笑着说:“目前我家并没有待嫁阁中的女子。长史来此,来错地方了吧。不过,长史军中要是缺粮缺人,我皇甫家还是能提供一些的。不多,仆人三百,粮食一万石,可否?”

不得不说皇甫坚寿的手笔很大,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以傅家在北地的积累,也得大约三年才能攒出来。毕竟凉州土地贫瘠,不比豫州冀州膏腴之地。

只是傅干此次前来的目的,不是来要粮食的。

“坚寿兄的美意,我替大司马谢了。然此次前来实在是受了多方委托,不得不来。坚寿兄无待嫁女子,我听闻郦兄家中有一妹,贤德美貌,堪为大司马良配。不知郦兄可愿意与大司马结亲?”

皇甫坚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知道这事不好拦,可人家连他家分支的情况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婚不结不成了。

要是在拒绝的话,惹恼了刘备。他皇甫家别在安定混了。去雒阳更是不可能,他不是傻子,董卓的倒行逆施他比谁看得都明白。

想他去给父亲求情时,董卓多次邀请他出仕,他都以在家求学为名,给拒绝了。

他并非不想当官,只是这时候不想当而已。

要是得罪刘备,那以后也别当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皇甫郦拒绝了,可看皇甫郦的态度,那是无比愿意,哪有半分要拒绝的样子。

闭上眼思考一刻,皇甫坚寿心中下了决断,既然无法阻挡,那索性爽快些,这个好人不能全让大兄得了,为了子孙后代计,该妥协还得妥协,至于父亲,随着过去,劝说他弃官归家算了。

等时局清晰了,想在出来,在出来。

一拍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怎么把玉妹给忘了,瞧我这记性。时间飞逝,连玉妹都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大兄,与大司马结亲,你可有何想法,毕竟玉妹乃是你的胞妹。”

皇甫郦笑着说:“此乃金玉良缘,只是叔父在前线,我恐怕会惹人非议。”

傅干摆摆手说:“有何非议?我等皆是汉臣,只是理念上有点差异而已。皇甫将军国之柱石,雒阳的朝廷定然不会因为此事去猜忌他。两位兄长多虑了。”

“你说的倒好,这边定亲的消息一放出,恐怕雒阳满大街都是这了。你打的算盘,我岂能不知。”

皇甫坚寿心知肚明,可他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父亲,连家族都不要了吧。父亲的所作所为说到底,还是为了家族争一份荣誉。

皇甫坚寿叹息道:“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