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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闻到了吗?”子慕予在古元卓身上闻着。

古元卓一动也不敢动。

“什……什么味?是不是刚才泡水里的泥腥味?”

“不是。”子慕予非常肯定地道。

古元卓说话时,这股奇特的气味最重。

子慕予手按在胸膛上,心脏像疯了般,砰砰乱跳。

“你今天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吗?”子慕予问。

古元卓努力回想着:“特殊的东西?没啥特殊的啊。萝卜,鸡蛋,粉丝,腊肉……”

“等等,咱家今天没做腊肉啊。”子慕予道。

“啊,是在赵爷爷那里吃的。阿娘让我给他送点新鲜的蔬菜,他刚才炒了上次我们送给他的腊肉,说让我帮忙尝尝炒得对不对。”古元卓道。

子慕予眸中寒光一闪,脑中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这毒蜂,难道是老赵搞的鬼?

毒蜂刚开始的目标,明显就是古元卓。

老赵想杀古元卓?

动机呢?

如果老赵真想古元卓死,为何要用引毒蜂这么麻烦的法子,明明直接下毒或者动手就可以。

因为引毒蜂势必会引起大家的注意,肯定会查其中缘由,他若想藏,也未必藏得住。

不通啊。

“你吃腊肉的时候,没觉得味道有什么不对吗?”子慕予问。

“没觉着啊,味道可香了。赵爷爷说是用冬熊油炒的,所以才更香。”古元卓道。

子慕予拉着古元卓,立即返回找柳寻双。

“气味?”柳寻双让古元卓哈气,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都没发现子慕予所说的气味,“只有水腥汽,没旁的。”

“没有?怎么可能?”子慕予重新再闻。

奇了怪了。

还真闻不出来了。

“柳师父,我敢肯定,刚才古元卓身上确实有股气味。”子慕予道。

“我作证,昨晚古元卓洗澡了。”肿成猪头的丰俊朗抬起一只粘满黑药汁的脚。他坐在浴桶里好久了,很是无聊。

古元卓的脸突然红了,有些无措地看着子慕予。

他虽然没闻到,但是既然弟弟说他身上有味道,那肯定是有味道,不用怀疑。

他无措,是因为他身上一会有味道,一会没味道,让弟弟为难了。

柳寻双面无表情用木棍将丰俊朗的脚敲进药汁里。

“你详细给我描述一下那气味。”柳寻双道。

她知道,子慕予在正事上从不会说些不着调的话。

“有股松乳香,像麝香,还像浓缩的兰花香,我说的不太好,反正很好闻,闻见了,会让人心跳加快。”子慕予努力描述着。

“这听着很像冬熊油的气味啊。”柳寻双皱眉。

子慕予忙问:“冬熊油,是熊的脂肪?”

柳寻双点头:“正是。此类冬熊出自白泽,非常罕见,价值不菲。”

“它的气味,能引来这些毒蜂吗?”子慕予又问。

柳寻双想了一会,才谨慎地道:“从无耳闻。”

子慕予蹙眉。

难道不是?

整个凤凰坳就这么些人。

若这毒蜂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老赵嫌疑最大。

“慕予,你在想什么?”苏柔不放心地问一句。

子慕予咬咬牙,还是说道:“我不信任老赵。”

众人皆是一诧。

反应最大的还是苏柔,她脸色遽变:“老赵?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可是,我觉得今天这群毒蜂袭击并不是意外。”子慕予道。

“那……”苏柔不知为何,明显烦躁起来,“会不会是那只狗引来的呢?我老早就觉得它不太对劲。”

子慕予一怔。

旺财确实也有疑团。

只是苏柔的反应太过反常。

以她对苏柔的了解,事关古元卓性命的事,苏柔从来不马虎。

以前也没见苏柔和老赵关系有多好啊。

比如送肉、送菜,也是老赵重新返回凤凰坳后苏柔才有的行为。

其间必有隐情!

子慕予伸手去拉苏柔的手,道:“阿娘,单纯只是我的猜测,你先别急。”

苏柔身子一僵,垂眸,掩去许多情绪:“我没急。”

“我先去找旺财。”子慕予道。

苏柔有些怔怔地点头。

“弟弟,我跟你一起去。”古元卓道。

苏柔一把拉住他,指间关节发白,低声道:“你哪都别去!待我身边!”

古元卓巴巴看着子慕予。

子慕予冲他笑了笑:“听阿娘的,我很快回来。”

她要尽快找到旺财。

可是,她几乎找遍了凤凰坳,也没找到它。

许是受了惊。

许是真对老庄做过什么,不想被找到。

它可能藏起来了。

或是潜意识的指引,不知不觉,她再一次来到老赵门前。

老赵如往日那般,身着灰不溜秋的粗布衣,坐在门口,老神在在地有一口、没一口地抽水烟。

他透过一团团的烟圈,眯着浑浊的眼睛,冷静得近乎漠然地看着子慕予。

树影斑驳,投在他的脸上,恰好一只眼睛处于光明处,另一只眼睛处阴影处。

光明处的眼睛,外面显得恍白刺目,倒让被耷拉的眼皮盖住大半的眼珠子显得愈加晦暗幽深。

阴影处的眼睛,反而能让人看得更清楚其中情绪。

他似乎在冷笑。

子慕予凝神细听。

老赵心跳极其缓慢,咚……咚……咚。

一般人的心跳会因为情绪、呼吸影响忽快忽慢。

可老赵不是,以无比精准的节律跳动着,像个假人。

此人的一生,似乎只干这么一件事,抽水烟。

他不会腻,生活单调得近乎刻板。

这个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为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目标,日复一日守在这里。

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是敌人。

若是敌人,会很可怕。

子慕予心里想着,脸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坳里刚才飞进一群毒蜂,想杀人。你看见了吗?”

老赵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痰溅在门前半丈地上。

他似笑非笑,露出满口参差疏落的黄牙:“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种脏东西看不上我。”

“那你还真幸运。”子慕予道。

老赵拿下烟塞在竹筒上敲了敲,刮下一些烟水泥,脸上依然笑眯眯的,皱纹堆叠在一起,像揉坏的纸:“不用羡慕,等你老了,一样幸运。”

子慕予眉头挑了起来,虽然仅仅是怀疑,她还是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古元卓不能动。谁动,我送他做鬼。”

老赵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安装烟塞、添水、堵上烟丝、点烟,动作一气呵成,不无讽刺地道:“不过半路兄弟,别说得你们情深似海,虚伪了。”

“就算我虚伪,也不妨碍我送他做鬼。”子慕予转身离开。

看着子慕予的背影,老赵脸上的笑容渐渐凝住。

“小瓜娃,你既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我便不怕你。”山魁老人的声音,如山鬼呓语,“太慈悲,这群人根本杀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