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选?这该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你现在占了古元卓的身体,一根汗毛都不许伤。”
“子慕予,今日,我们之间,要死一个。”
林予安一手起,漫山遍野落花汇聚而来,形成一剑。
这些花瓣,曾经美丽的娇客,因为衰败而萎软,此刻却成了剑甲。
看来林予安已经做了选择。
剑气扑面而来,子慕予身形急退。
君阳暴突成戟,子慕予捞来戟柄,劈手一推,拖来戟身迎着花剑横挡。
砰!
一阵巨响,花瓣突散,如溅碎的玻璃,射向各处,似要割裂万物。
一片花瓣从子慕予脸旁掠过,她的下巴,赫然多了一道细长的伤痕。
射落其他地方的花瓣,像一枚枚小钉,没入泥中,或切落树枝。
其中几枚,击穿了水池。
水池中水位迅速下降,不多时,只留下几条小鱼在仓皇蹦跳。
子慕予擦擦下巴:“你来真的?”
“你以为呢?!”林予安冷着脸再度抬起手。
周遭的树发出窸飒声响。
这一次,升起来的不是花。
是叶。
无数的叶。
林予安另一只手竖于眉心前,念:“一点乾坤,天是皇天,地是皇地,诸灵听我号令,化形!”
眼睛所见,刺激得子慕予瞳孔一缩。
嘈!
林予安说,傀附术是她研究出来的。
若说子慕予先前还有些存疑,此刻却心服口服。
无数的叶,突然化成无数的人。
仔细一看,人人都是林予安。
有十七八岁时的林予安,身穿的是现代装,运动衫,运动裤,头上还挂着耳机。
有二十出头的林予安,身穿着简朴的粗布衣服,可能受了不少苦,脸上有些黑,也有些皲裂,背负一根铁棍。
也有三十岁的林予安,看起来,沉稳成熟,眸子里慈悲而睿智……
各种各样的她,此刻都瞪着子慕予,都带着杀意。
“杀!”一声低喝。
成群结队的林予安如流光飞来,速度快如闪电,这阵势,似乎就算这些林予安手里没兵刃,砸也能将子慕予砸烂。
一个人,却杀出了千军万马。
这么快的速度,非羽鸿步不能匹敌!
子慕予眼神幽冷,手中君阳化成薄刃,脚步探出。
她像阵风,在林予安控制的千军万马中游移。
一些假人而已,客气什么!
手握薄刃,腕筋暴起,子慕予身形似蜻蜓扑翅时呈现的半透明残影,不断地进行着最简单的动作。
横抹、斜拉、反挑、下劈、翻手上刺……
干脆利落,招招精准且狠辣。
五息不到,不下十个傀儡人被子慕予或深深划破喉咙,或砍下一臂,或挑了脚筋,或戳破胸腔,剌了脏腑。
幸亏只是傀儡人,否则,这片天池山,今晚得被鲜血喷洗,寸寸红染。
站在一旁沉着脸观战的林予安,每次有傀儡人被子慕予伤到,她的身体上便多一条裂痕。
她表面气色难看得不行,眼中却迸发着异样的光华。
那光华中,一抹愕然和赞赏藏在了最深处。
“你竟能修炼「道德踪」,小小年纪还练到了第九层?”林予安心里暗忖着。
她竖起两指,在自己额前迅速而有力量地由上至下划了一道浅色。
这道浅色远远看去,像只藏在暗处的眼睛。
林予安在子慕予身上看到了三股不一样的气息。
其中一股稚嫩而浅淡,是庄琬瑢的婴胚元神。
一股,是死亡之气。
这团死亡之气有个核心,这个核心,明显来自公孙日月。
聪明如林予安,脑袋转动一下,便想到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日月,你想子慕予做什么?”林予安心里暗惊。
她躺在万神台之巅这么多年,元神受困于躯体之内,云熠虽然经常在她跟前自言自语,却多不涉旁人,只言他们的过往,只言子慕予。
对于子慕予,她是本能抗拒,不想听。
所以,她对子慕予的了解,非常有限。
最后那股异常气息,很是狡猾,闪烁不定,踪迹难追。
只可惜,她如今法力大大减弱,又是附身在其他人身上,无法进入子慕予的灵墟识海一探究竟。
林予安凝神,试图想看得更清楚。
忽感觉一阵刺痛。
她的额头处,突然渗出一股血迹。
林予安不由得大骇!
此刻的场面,诡异地恐怖。
林予安的傀儡人,横七竖八,堆积成山,每个身体都有些残缺,瞪大着眼睛,眼底毫无神采。
子慕予站在傀儡人尸山上,气喘如牛。
不仅是累的,还是痛的。
对付这些傀儡人时,她动了杀念,「道德踪」反噬得凶猛。
子慕予正要调整气息,忽然听到一些声音从山下传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些后怕,好像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我也是……”
深夜静寂,谈话声显得尤其清晰。
有人醒来了?!
子慕予猛地朝林予安看去。
林予安的肌肤,裂痕遍布,隐有金光散出。
林予安受伤了?
是因为自己重创了傀儡人?
怎么会呢?
林予安身上出现伤痕,罗浮洞的人就真的活了?!
不知丰俊朗和杨启吉如何?
子慕予身影稍动,恨不得立即下山确认一下。
可林予安阻住了她。
“子慕予,古元卓能为你死,你又能为他做什么?子时,马上就要到了。”
子慕予抬头。
月,快上中天。
她眸色猛地一沉:“从我知道元卓今天有劫时便在猜,他会在哪里遭受危险,遭受怎样的危险,是谁要害他。我想了许多人,唯独没有想过会是你,林予安。”
林予安没有辩解:“多什么话!”
这一次,她不再只是动动手,也没有催动傀儡人。
身影忽至,比鬼魅还快,这速度,子慕予和君阳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予安一掌击在子慕予胸口。
受击的那瞬,子慕予只感觉自己的骨头好像都要被震碎了,迟来的反应是不敢硬拼,一边喷着血雾一边直直向后倒去。
山下便是寒潭。
子慕予双脚倒钩着崖边石头试图减缓下坠速度,却发现成效不大,整个人打横砸进潭水。
林予安似乎没有打算放过她,如夜枭从天池山上扑下,紧追子慕予而来。
面前情形如此紧急,刚刚醒转的杨启吉却似乎看不见听不到也感受不了,嘟囔了一句什么后,摆正木椅,重新端坐在潭边,修炼他的守一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