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外面下起雪来了。”
陆氏看着屋外,外面吹着风,雪花漫天飞舞。
宋盛芙站起来,走到门口,素春上前为她紧了紧披风。
“老夫人,这里风大,咱们进去等着吧。”
她摇摇头,直接走了出去。
“静安怎么还没回来?”
陆氏也跟着出来,扶着母亲,对着身边的婢女说着:“再去派人催催。”
婢女还没走出门,外面就匆匆进来一个雪人。
段静安进了门,抖了抖身上的雪,声音都有些僵硬。
“母亲,嫂嫂。”
“呀,四弟回来了。去,给四夫人房里说声,就说四爷回来了。”
段静安感觉自己心肺都是凉的,看见院子里不停走来走去的下人,以及西侧屋传来妻子密密的痛呼声,他疾步走上前去。
“玫姝,你怎么样?”
段静安的额头贴着门,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雪花,或许是吹着风回来,脸色僵硬无比。
“母亲,四爷回来了是不是?我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
丁玫姝的头发已经湿透,侧着头她看着门外面,好像透过这扇门就能看到她想的那个人一样。
“姝儿,回来了,静安回来了,你加把劲,快了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白氏心疼的落下泪来,拿着帕子给她擦着汗。
“四夫人,使点劲,孩子的头马上就出来了。”
这个孩子是个享福的,或许注定要在爱里长大,一等到父亲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
“好了好了,吸气吸气,不要用力了。”
一边的医女看着,指导着。
丁玫姝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混着汗水流下。
“最后一次,来。”
丁玫姝鬓角的青筋直冒,感觉下面一空,手上还使劲的拽着软木。
“好了好了,出来了出来了,姝儿松气松气。”
听到母亲说什么,她感觉有些听不清,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只觉得大家脸上都带着笑。
突然一声清脆的啼哭,穿过重重阻碍传进她的耳中。
原本混沌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她想抬起头,身边伺候的医女轻轻的托起她的头。
虽然有很多人,但是她好像一眼就看到被众人环绕的孩子。
“母亲,那是我的孩子。”
丁玫姝笑着看着白氏。
白氏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姝儿受苦了。”
她看到姝儿无事之后,才过去看着孩子,小孩皱巴巴的,胎里养的好,小脸白净,头上胎发浓密。
“是个姐儿,恭喜夫人喜得千金。”
白氏接过孩子,将她抱到丁玫姝身边。
“姝儿,是个姐儿。”
丁玫姝挣扎着起身,被劝了回去。
孩子放在身边,她侧着头看着,好像看不够似的。
“皱巴巴的,不好看。”
丁玫姝伸着手,隔着空气描了描她的眉眼。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白氏这下又不乐意了,哪有母亲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咱们包包是最漂亮的小姐儿,是不是?”
白氏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孩子跟着抽动了两下,像是附和一般。
很快产房被打扫好了,寒冬腊月抱着孩子出去受罪,幸好之前早有准备,正房和西侧房打通着的,都烧着地龙。
外面的人等着着急,根本不知道屋里什么情况,段静安一直守在门外等着。
只感觉背后忽然一阵雪风吹过,大雪飞扬在走廊里面,飘飘洒洒。
这个时候里面传来一声喜报,段静安腿一软,撑在墙上才没有跌下来。
一滴泪落在地上与雪水化在一起。
段伯府的二小姐段承琼生在大年三十的晚上。
与此同时,西夷传来异动,玉门有十几名流犯去边境未归。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整个玉门都为之轰动。
玉门有三分之一的都是流犯,要是是逃跑之责,那么连带着大家都逃不了。
好在除了这十几名流犯,连带着随行的兵士也不见了踪影,连个尸体都没捞着。
一时间倒是分不清楚是逃了还是出了什么其他的事。
玉门守备长第一时间让人将城内的流犯全部关起来。
方家上下二十几口人全部被关在了两间牢笼里,大家面上都是一样的惶恐和不安。
何佳婧隔着铁栏看着对面的方老爷子,眼睛里带着惊慌失措。
“父亲,有洺、有淮还有六弟,他们也在里面吗?”
方老爷子颓然地坐着,方家老二看着嫂嫂,忍痛的点点头。
“我们在旱渠上,当时来了一行兵士,挑了一些人,说是西边外河处的刺肼破了,让人重新弄。本来被选上的是有洺和有淮,老六不放心,求着一起跟去了。哪晓得到了晚上不见人回来,就有人去察看,边护没有修好,连人都不见了。”
老二的声音有些沙哑,“上面的说,估计是从那边跑到西夷去了,如今正在查,要是、是真的……”
“不、不可能。”
何佳婧打断老二的话,“他们不是这种人,老二,你知道的。”
“有洺不会丢下咱们,有淮还有老六根本不会做……”
说到这何佳婧突然就顿住了,对啊,大家都知道他们不会逃跑,但是如今人不见了,说明什么……
遇到敌人了!
玉门这处地方,只有西夷人。
她一下跌坐在地,掩面哭泣起来。
老天爷啊!
明明日子都要好起来,她们最近添了两口锅,还在屋子后面搭了两间木屋,本来以为一家人能好好的过一个年。
方老爷子的背驼了起来,稀疏花白的头发已经看不出来当年的郡守之姿了。
大家都沉默着,等待着一个结果。
此刻她们不知道是他们逃跑这个结果好一点,还是被西夷人抓去这个结果好一点。
大年三十,他们本该欢聚一堂,庆幸自己又过了一年。
如今只能躺在冰冷的牢狱里,祈求着上天。
“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丢了十七名流犯,你我只能以死谢罪。”
守备长脸色阴沉,要是一两个还能直接定罪,随便杀一些人就结案了。
但是十七名,几乎牵扯了大半的流犯。
他去求见知县大人的时候,被拒在门外。
这个时候偏偏知县不在,守备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守备长心里有些突突,这年节的时候出事,就怕是西夷的人。
要是是西夷做的,这事就大了,还得报上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