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心潮起伏,却没瞧见这女子注意到了她手中还握着澹台赠送的玉符,微微一愕,若有所思。
她随后道:“不仅是个凡人,而且连仙灵根都没有。你若不是宁小闲,谁才是?”
当日石季珊被蝠王抓伤后,由迟素送回赤霄派救治,必然在门派内打听到了关于宁小闲的情况。她这样无灵根的奇葩,在赤霄派内原本就是一个传说,哪可能不传入石季珊的耳中?没想到这样的弱点,竟成了人家辨认自己身份的关键。
宁小闲抿着唇,好半天才哑着声音道:“你待怎样?”既然被人识破,那就索性光棍一点好了。
这女子笑了笑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手也未放开,宁小闲就发现自己跟着对方站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这两个漂亮女子有说有笑,还手挽着手亲热得很。哪知道两人之间正是一方为刀俎,一方为鱼肉。形势危急,偏偏宁小闲除了口里还能说话之外,其他一切行动全都无法自主支配。
眼看着这对姐妹花打算离开酒楼,终于有男人壮着胆上来搭讪了。
宁小闲看着这女子只觉得人家艳丽无匹,却不知自己也是眉目俏丽的清秀小可爱一枚。她自己走的灵动低调路线,平时也许没有多少人会认真注意过她,然而当这女子坐在她边上时,满楼的酒客瞅着她俩,却发现这女孩初时还不显眼,越看竟然越有味道,那瓷器般细腻的皮肤、那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在那美女之侧居然也不落于下风。若说那女子是艳若桃李,祸世的妲己,那么宁小闲就是秉天地灵气而生的佳人,清丽绝俗!
隔壁桌上的男子打了个嗝,借着酒胆站起身走过来,笑嘻嘻开口:“两位姑娘……”
宁小闲平时也讨厌这样无聊的骚扰,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可恨不得上来骚扰的人越多越好!修士毕竟还是个人类,还不至于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兽性大发伤她性命;但若是去到荒僻无人之处,那就不好说了,也许把她脖子咯喇一声扭断,再在她尸体上撒些化骨散神马的,那才真叫死得悄无声息!她宁小闲虽是莫名其妙跑来这异世的,却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含恨去死啊!
这女子沉下了脸,显然也不喜欢被人纠缠。她伸出纤纤玉指,食中二指一夹,那男子嗓子顿时哑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她皱眉道:“我不喜欢你说话。现在让开,我就不取你性命。”她这双翠眸无论望着谁,都给人一种很真诚的感觉,也正因为如此,她说出来的话才让人觉得更加可怕。
美色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这男子也知道自己寻芳不成却遇上了食人花,赶紧退开两步,满眼祈求地望着她。那一桌上另外三四个大男人都只敢看着,没人敢上来给他出气。
一群孬种!宁小闲在心中大骂。以前看过的小说里,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男人大把地有,被美人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的男人大把地有,同伴被揍了于是自己也冲上前去挥洒一把热血的男人大把地有!为何轮到自己需要这样的情节设定了,这群男人却一个比一个渣?!亲爱滴作者大人,你真把我当成女主角了么,会不会写到几十万字之后才发现我原来只是个炮灰女配角的命?
“一刻钟后,禁制自解。”这句话是说给壮胆男听的,美女转身对宁小闲道,“我们走吧。”她松开了宁小闲的手,当先走在了前面,但后者还是未能得到人身自由。
更具体地说,若有人仔细去看,会发现这两名女子走路的姿势、迈步的距离,都是完全一样地!简单来说,宁小闲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前面那女子的步伐,人家迈右腿,她也跟着迈右腿;人家每一步的距离是二尺二寸,她迈出去的步距,也就是不多不少的二尺二寸。若这女子抬手理一下发鬓,宁小闲也得照做!
“咦!”穷奇惊道,“镜影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使用这样的秘术!”
长天低低地“哼”了一声。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但他却束手无策,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
这一路,也没人再来阻挡。宁小闲跟着这女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附近的小路中,这才停了下来。
这接下来是要怎么折磨自己?说她不害怕是假的,修士的手段千变万化,收拾个凡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然而是祸躲不过,她使出导引诀的调息法,理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才道:“那么,你是来给石季珊出气的?”
之所以只说“出气”,是暗示对方不要痛下杀手。
哪知面前这美女摇了摇头:“珊儿是筑基期修士,居然在你这样的凡人小姑娘手下吃了大亏,说到底是她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她的剑法还是我教的,这次回到宗内找我哭诉,我好奇得很,很想见一见你。”
宁小闲顿时觉得心口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心思也灵活起来:“这位姐姐,您真是深明大义!我和石姑娘的过节只是一段误会而已,澄清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啦!”
这女人的举动真是要把她吓个半死啊!你说你不打算追究石季珊的事情,那干啥来逮我?话说既然误会都讲明白了,为何还不解开她的禁制?
这美女抿着嘴笑道:“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宗内人都觉得珊儿伤在你手里是丢了宗派的面子,我却觉得无所谓。”
“就是,就是啊!我不过就是个虫蚁一般的凡人,于贵派声名有何影响?”宁小闲点头如捣蒜,“还是姐姐你最英明,最宽宏大量了!”快放她走吧!
这美女看了看她,笑容却渐渐敛去了:“可惜啊。你不该让权师侄喜欢上你的。”眼前这女孩的眼睛会说话,现在里面盛得满满都是惊讶。她一楞,也吃惊道:“你……你居然不知道?”
宁小闲当然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权十方对她只是有点儿好感罢了,却不该是“喜欢”,更别提这“喜欢”看来引发了很严重的后果。“我和他之间清白得很,权师兄帮过我不少忙,仅此而已。”
那双翠眸紧紧盯住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内心:“你真的不喜欢权师侄?”这话说出来,连神魔狱中的长天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待宁小闲的回答。穷奇正待聒躁几句,被长天伸手一指,又封上了嘴。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权十方真是个又英俊、又温柔的好男人,若得了他的青睐,这世上多数女人都会欢欣鼓舞吧?然而她不是其他女人,她是宁小闲,一想到“喜欢”二字,她脑海中闪现的伟岸身影却不是权十方!
因此她的回答是:“我喜欢的不是他。权师兄于我如兄长!”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这却不是被眼前的生死所迫,乃是出自她的本心。长天吁出一口气,放下心来。这女子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半晌无言。
最后她悠悠道:“权师侄一个多月前回到宗内,便有些神不守舍,做起功课都倦怠了。长老们问起,他都言无事,直到石季珊返回宗门,说起了你,大家才知道权师侄竟然为一个凡人动了心。”
“这些天来,朝云宗上上下下都在谈论你。你不过是个凡女,却伤了有筑基期修为的珊儿,又令宗内最被看好的天才牵肠挂肚,当真是出人意料。”她叹了口气,“今日看到了你,果然很机灵、很可爱,连我都忍不住喜欢你。可惜,掌门师叔大为震怒,要我取了你的性命。”
这最后一句,当真是震得宁小闲气血浮动、两耳轰鸣,只能呆呆问道:“为何?”
朝云宗掌门下令,要取她性命!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宗之主如此重视,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神魔狱中的长天霍然站起,面色虽仍冰冷,拳头却已紧紧攥起。他最担忧之事现在已经发生了,该如何是好?
“权师侄是宗内最有希望继承掌门衣钵之人,绝不可因为你而误了修行。”美女面上有些不忍,因为接下来的话挺伤人,“若你是修士也就罢了;可惜,你只是凡人,不可能同他合修问道。生老病死,凡人之苦也,权师侄不应与你共同承受这些。若不斩断这段尘缘,你必成他日后修行的心魔!”
“所以,朝云宗就容我不得?”宁小闲涩声道,“我什么也未做错,只因为权十方喜欢我,我就必须死?”
眼前的女子不说话了,显然默认了这番道理。
宁小闲惨然一笑:“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还跟我废什么话,赶紧动手了断啊!”
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原来努力了这么久,她还是趴在这个世界最底层的蝼蚁,贼老天是想告诉她生死皆天定,半点不由人么?可惜她偏偏就不信这个理!
长天已经在她耳边怒吼道:“你还等什么,快进来!”神魔狱的秘密和她的生死相比,根本微不足道。只要她得平安,暴露了又有何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