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见它服软,也不再为难它,只是游到它的大脑袋上方,然后骑到沧龙脖子上。这怪兽通体滚圆,鳞片滑腻,连个让她抓握的地方都没有。她很不满地张望了一下,随后伸手抓住了它开开合合的腮部,一手指了指北部位置。
刚才她入水后才想到,现在时间宝贵,而自己泳技再好,也是比不上这湖里的原住民的,所以干脆就抓了这条沧龙来代步。没办法,谁叫这么多怪兽当中,她只认得出沧龙呢?
她脚下这条大家伙要是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理由而被抓壮丁,不知道会不会一头撞昏在湖底。
它不笨,看这生物往北方指了好几次,也明白她的意图,当下强忍着腮上传来的巨痒,顺着她指去的方向开始游动起来。毕竟有着流线型的身体,它前进的速度,至少是宁小闲的七、八倍。
这便是长天和她商量出来的法子。隐流对山谷和禁地的防守都很严密,那么既然陆路行不通,咱就改走水路吧,照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巴蛇真身附近。他记得这湖底的水网也是纵横交错,若是沿着上游回溯,至少能深入北方二百多里地,靠近巴蛇真身的中段位置。
这个破绽,隐流本身不是不知道,可是由于地处森林,宗派里没有水族妖怪。为了补上这缺失的一环,他们在水域中放养了众多妖兽,其中有许多是上古时期的珍稀品种。换成是别人下水,恐怕不出几十息就要连皮带骨被瓜分完毕。
话说回来,即使来犯者强大到妖兽们都拿不下,但受过训练的它们至少会浮上水面向隐流求援,所以像宁小闲这样执着獠牙狐假虎威就能过关的,简直就不在隐流的想象范围之内。
“我聪明吧?有这家伙代步,咱们至少能省下一个时辰的时间!”她洋洋得意地传音。长天知道她的脾气,宠溺地赞了一声,然后道:“停住,往右!”
往右?这里已经离开蓝湖的范围,进入地下水道了,所以她放心大胆地执起莹光草往前照明,看到前方只有一条左向的水道,右边是黑漆漆的岩土,哪里有路?不过她深信长天不会犯错,所以抓在沧龙腮上的手就客串转向舵,迫使它往右边游去。
沧龙就纳闷了,放着左前方的大道不直,硬往右边的墙上蹭什么哪?可是身上的临时主人催得急,它只好咬了咬牙,晃动庞大的身形,一个劲儿地往墙上拱。
没吃饱饭么,就这么点儿力气?宁小闲不悦手上加了把劲儿。沧龙一个激灵,大脑袋往岩墙上用力一撞。
“嗡”地一记钝响,它的脑袋被撞得七荤八素,但面前的土墙也落下了许多小岩块,似乎是松动了些。
有效果!
长天解释道:“左边的水道直通向巴蛇真身头部。这个时候,隐流的人多半都留在巴蛇头、尾两处探查情况,你自动送上去岂非被抓个正着?右边原本有路,后来山洪爆发带动泥砂俱下,将右边的水路堵住了。你令这沧龙将它打开,便可游向巴蛇身躯的中部!”
宁小闲驱动沧龙,再次摇头摆尾地撞了上去。这条大家伙活了两千多年,马力足、力气大。这一下撞击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在自己的肉体凡躯撞上岩墙之前,它满心悲愤地想,这人也太拿龙命不当命了,要是这回撞上去还不成,它就转身逃向上游去,宁可死在那条雌性沧龙的手里,都不能再呆在这儿当苦力了。
幸好这一回,老天总算听到了它心底的祈求。又是一声闷响,这一记撞击虽然比上次更剧烈,不过沧龙的大脑袋像是捅破了一层蛋壳,淤塞了数万年的石块泥砂被它的蛮力一撞,轰然爆开来,露出了直径三米的一个圆洞!
从豁口看进去,果然有一条幽静的水路。
毕竟只是被泥砂堵住了而已,结构相对松散,沧龙的脑袋只撞破了一个大口子。不等宁小闲催促,刚从晕眩状态恢复过来的沧龙奋力一冲,扎进了这条水路中。它身躯庞大,洞口却太小,又用力挤了两下,才顺利地挤了过去,顺便将这洞口又扩大了一小半。
这接下来的路程,就相当顺利了。有长天指点,沧龙在水中游过了一个又一个溶洞,一条又一条暗道,有时接近浅水游动,她甚至能听到岸上传来的细微动静,也不知道是妖兵还是普通野兽正在走动。她只得伏下身子,紧紧贴住沧龙。
他们是逆着水流上溯,按理来说还是相当吃力的,幸好沧龙这样的上古异兽体力充沛,这一趟急行军下来,居然才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东方天色渐亮,水中锦鳞游泳、水草轻拂,本是一派美景,奈何她根本没有心情欣赏。
他们经过一处水势平缓的水涡时,还遇上了一群奇特的小鱼。当然,这个“小”字,是相对沧龙的体型而言的,其实这些鱼儿,每一头也有她的手臂长短,眼睛很大,腹部是红色的。它们原本安静地呆在水底随波逐流,似是陷入了深眠,沧龙进入这处水域时,身上的肌肉却明显绷紧了,竟然小心翼翼地倒游了几步,想要绕过这群鱼儿。
这是什么鱼,让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沧龙,也要使出倒游这样的高难度动作规避?
“这是水虎鱼,食人也食妖,当然也吃上古异兽。在它们数量足够的情况下。”长天不慌不忙地给她科普。眼前这群水虎鱼至少有两千多尾,这应该算是“数量足够的情况”了吧?
沧龙的动作虽然轻柔,但它伤口流出的一点点血腥气还是惊动了水虎鱼。其中几条突然转过头来,似是看到了美味一般,齐刷刷张开了口。这下子,她终于看到这水虎鱼的口能张开到一百八十度,里面数十颗牙,每一颗都锋锐如剃刀,显然是能将肉条从骨头上剐下来的利器。其他正在睡觉的同伴也立刻被惊醒,整个鱼群呼啦啦一声,往这里冲了过来。
不得不说,两千多条食人鱼咂巴着嘴,把尖牙咬得喀吱作响,这场面也够吓人的了。若今日只有沧龙单独在此,哪怕它皮糙肉厚泳速快,也很难讨得了好去。幸好它时刻牢记着身边还有一个能够大发神威的女子,于是很不够意思地躲到了她身后去。
宁小闲横了这只没胆龙一眼,素手一伸,獠牙已然在握,下一瞬就是散发出可怖的神威。
这种无差别攻击,又一次把沧龙骇得欲|仙欲死,不过想到水虎鱼也面临这样的危险,它立刻觉得身上的痛苦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原本抱成团的水虎鱼群骤然遇到这般惊吓,哗啦啦一下子四散而去,然后再也没有重新聚拢。但这种身体很小的异兽泳速快,并且据说生性狡猾,宁小闲怕自己被它们偷袭了,于是这一次就将獠牙别在腰间,隐而不发。
她还是小瞧了巴蛇神威对水族的震慑作用,
接下去这一路太平得很,再也没有外物前来侵扰了,而她终于也赶到了目的地。
她在一处瀑布下方的水潭里探出头来,一下子就望见了飞流直下三百尺的美景。沧龙再有本事,也没法跃上三百尺的高度,所以水路到此为止。
她轻轻抚了抚沧龙的脑袋,取出一颗丹药喂给它吃下,这才松开它的腮帮子,让它自行离开。她讲究恩怨分明,若无这条沧龙帮忙,她今晚的计划要多费不少功夫,所以她送给它的是一颗对妖怪或异兽来说都算得上大补的灵药。这活了两千多年的家伙自然识得好,拿那双比她脑袋还大一圈的眼睛望着她,里面的哀怨换成了感激。
她游到岸边,悄悄探出脑袋,确认四周没有异动了,才重新上了岸。这里瀑布声轰鸣如雷,能将她的行踪掩盖得很好,接下去,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这里,离巴蛇真身只有五十里地了。以她的速度,平时只要盏茶功夫可到。可是现在,她在隐流的地盘上。
宁小闲弓起身子,快速地穿行在茂密的丛林间。
林中能听到风吹草叶,能听到秋虫呢喃,偶尔还有几声兽吼,但听不到她前进的任何声响。行百里者,半九十。胜利就在眼前,她自当加倍小心,不可使前功尽弃。
在这一刻,她将见微知著功法尽心运行起来,身边十丈内每一片树叶落下的方位、每一滴露珠凝结的姿态,都被她“看”在眼里,并在心中重新解析、构图。她足下每跨出一步的距离、姿势,都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既不会在清晨潮湿松软的泥土上留下足迹,也不会拂动了寂寞的草叶沙沙作响,甚至连一丁点儿气息都不曾泄露。
在这片绿林中,她就像一抹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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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妖每到早晨的这个时候都会醒来。它和一般妖怪不同,它更喜欢在夜里睡觉,白天活动。尽管修炼有成之后,它获取能量的方式不需要依靠杀戮,并且由于身处巴蛇山脉,在这里每呆一段时间,都会发觉自身修为的加深。可是再悠闲的日子过久了,也会腻,也会无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