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纤维约莫是两个指节的厚度,却至少堆叠了近百层。
披上了这么一件怪模怪样的护甲,她的身体立刻变得臃肿,尤其执着獠牙的右手更是被层层包裹起来,平空胀大了两号,准备抵消一会儿受到的强烈撞击,保护她的手腕和胳膊。一直隐在她身上的噬妖藤肉球,此刻也化出藤蔓触手,将她右手和獠牙紧紧捆在一起。
这套坚甲才刚刚长好,下一瞬,她就重重地撞在了冰面上!
在她撞击之前,联军主帅大帐中,长天霍然站起,手中执着的南明离火剑光芒四射,吞吐的剑芒如赤红的火鸟,沿着剑身翻飞不已,散发点点烈焰,十丈之内人发触之即焦。
剑尖略微抬起、顿住,只需这么就势划下,他就能斩破虚空,一步踏到她的身边去!
这是他昔日在无尽虚空中赶路所用的法子,代价当然是折损自身道行。然而只要护得她平安,这区区数百年修为又算什么?
这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屏住,心跳也忍不住多跳了两下,久违了的紧张感再度降临。
只要她有一个不对劲,他必会第一时间赶到。什么大陆盟约,都见鬼去吧。
随后,他就和在场的数百人一样,听见了一声轰然巨响!
……
宁小闲记得,自己在华夏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就叫做“天地大冲撞”。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要亲历慧星撞地球的惨烈呵。
她自然知道,以这样的速度撞到冰面上,连钢球都会被强烈的撞击和短时间的高温熔成铁疙瘩。可是她的身体早在日复一日的淬炼中越发强韧,其强度远远胜过了精钢,又催动乙木之力作了种种防护,仍有一试的本钱。
最重要的是,这也是她现下惟一的生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举剑、刺出,人与剑默契地合为一体。随后直接地、毫无花俏地撞上了冰面。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对于处在撞击最中心的她而言,当即感觉到獠牙凝出的长剑,重重刺入了坚冰以下。若以慢动作来看,这动作和击入水中也极相似,只不过现在飞溅而起的,是五光十色的碎冰,犹如琼花碎玉,美得可以入画。
她却顾不上去观望。
撞击的刹那,她周身有淡淡的红光一闪而过,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碎裂。与此同时,她手腕上的龙血镯“嗤”地裂开了一条细缝。不过受了这么一阻,她砸落的趋势就为之一顿。
而后,她就受到了剧烈无比的撞击!
什么被火车头正面碾中、什么泰山压顶,用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都弱爆了!
这一瞬间,她惟一的感觉,就是以卵击石,而自己就是那枚倒霉的卵。
经过了龙象果锻造过的身体,经过了神力日夜洗炼的身体,在这样可怕的冲击力面前,居然像新生儿般脆弱。护住身体的树甲,在相撞的刹那,硬甲层吃不住这样的力道,其表面连蛛网似的裂痕都来不及凝出来,就直接被撞成了碎片。中间的树络立即起了缓冲的作用,而最内层的软甲则吸收了冲撞之力……
饶是如此,她也感觉到一股庞沛的力量冲入身体,几乎要将肌肉撕裂、脏器碾碎、筋脉扯断!七窍一起沁出血来,神力和乙木之力在这一刻疯狂运转起来,全力修补受伤的躯体。
自然受损最重的,是首先与冰面接触的右手。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所以此时根本不须转头去看,就知道包括指骨、掌骨在内,整条手臂都已经碎裂,折断的骨头如刺刃,直接从肘部捅穿出来。亏得她最后身体微微一侧,否则断裂的肱骨很可能就直接扎入了肺部!
然而这样身体上的剧痛,却比不上她心里突如其来的恸楚,因为——
獠牙,折断了。
这把武器先于她与冰面相撞,承担的伤害也要远远高于她,又没有其他防护。在扎入冰面的那一瞬间,她就发现獠牙剑身微微颤抖,再也不堪重负,“叮”地一下折成了两截!
宁小闲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一半。
这把武器是长天赠给她专用的第一件法器,以自己真身的锐齿制成,陪她走完了整个西行路,又陪着她随隐流东征,一直走到了现在,沉默而出色地完成了无数次历险。
她也知道,獠牙取自巴蛇未渡劫之前的长牙,强度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再说长天的炼器手法也不过是一般。在她手中,獠牙虽然也有机缘吞噬了几件更好的法器而成长起来,然而先天不足始终是它的致命伤。
到了她现在这个境界,早该换过一件法器了。长天也给她提供了好几件备选的宝物,只是獠牙于她意义实在太过特殊,她始终舍不得弃换,直至今日,它终于鞠躬尽瘁。
这把短匕为她专有,早与她心意相通。此刻她就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器灵传来的孺慕眷恋之情,一如最初的相遇。所不同的是,这一回,獠牙还传递过来浓浓的惜别和不舍。
这是器灵在向她作最后的告别。
随后,这股联系就中断了。
獠牙于她而言,相当于本命法器,这一下骤然损毁,她立即遭受反噬之力。心肺一阵动荡,当即“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还来不及吐尽口中的血沫,左手就已经紧紧握拳,接力轰在冰层上!此时獠牙上的巴蛇之力还未完全消失,她这一拳击出的力道,依旧是重如泰山。旁人只听得又是一声砰然巨响,她已经往冰层里又陷进去一丈多。
此时她正急急对魔眼那一头的长天道:“我无妨!”反手将獠牙断作两半的手柄和剑尖都收入囊中。她已努力到了这个份儿上,若还让长天赶过来了,那自己岂不是伤得太不划算。
听得她还能出声,长天心内稍安,抬起的剑尖却没有放下,只轻声道:“你撞入了四丈二尺。”这丫头,就是倔得让他牙根儿都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