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先生微微摆手道:“无妨,我已经给他打开了结界,雷电之威不加其身。他只是受了点惊吓罢了。”
她这才微松了口气。言先生心怀善悯又应变神速,这是她拍马也赶不上的。言先生望了月娥一眼,见她脸色灰败,低声道:“伤得可重?”
月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坐在一边的七仔忍不住道:“她怎么了?”五人说得好好儿地,突然有雷电降下。这真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躲也躲不过。
言先生叹了口气道:“她泄露天机,自然要受到天道惩罚。”
宁小闲吃惊道:“天雷绝狱的秘密也算天机?再说月娥不就是天道分身,怎的还会受这样的惩罚?”那一道闪电至少有两人合抱,并且她现在也是渡劫前期的人了,对于雷电越发敏感,当能觉出这道闪电释放出来的能量,至少也相当于四十九重天劫的威力了。那可是七重天劫的最末一击,能令绝大多数修士饮恨,月娥居然就这样端坐着生生捱了下来,没动用任何神通和法器。
言先生苦笑道:“宁姑娘不曾去过天雷绝狱的最深处,不知道那里的真实场景——天雷绝狱是六大禁地中最凶险的一个,几乎无人造访。若要说到最深处,恐怕就连撼天神君也不敢在那里久留。此乃生灵禁绝之地,除了天道之外,谁还能知晓隐藏在其中的秘密?并且此事又有助于你铸器,月娥将它说与你知就是插手人间事务,又泄了天机。她是天道分身,因此更将规则纶为圣音,不敢有违。规则与秩序就是天道存在下去的根本,她怎么能破戒?”
哪怕宁小闲对月娥没甚好感,此刻听完言先生的话也不由得对月娥道:“你还好罢?”
月娥似是已将伤势和痛苦压了下去,除了声音还在微微颤抖:“无妨。那里头时间流速比南赡部洲快上许多。虽然没有山中七日、世上千年这么夸张,但是这里过去一日,那边就已经过完了一百年。算下来,你只需在那里呆上半天就能完成铸炼,并不耽误多少时间,回程时再加快脚步,依旧可以如约赶到。”
宁小闲敏感地抓住了她语意中的漏洞:“慢着!方才言先生说过,大陆上几乎无人知道天雷绝狱最深处的秘密?”
月娥干脆道:“是。”
“也即是说,从未有人在那里焠炼或者铸造过法器了?”
“……是。”这小姑娘好生敏锐。
也就是说,她要当个小白鼠了?
大概是宁小闲将不满都写在了脸上,月娥解释道:“雷霆铸器之法,古已有之,无论是你的噬魂箭还是当年的羿神弓,都有这样一道必经的程序。只不过谁也没敢将法器送入天雷绝狱最深处,一是人本身抗不住那等自然之伟力,二是法器本身品质不够,恐怕一放进去就灰飞烟灭。要知道非常之时就要行非常之事,世上再无人能比我和谛听更加了解天雷绝狱,你想重铸缚龙索,此刻就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哪怕日后巴蛇亲来助你,也未必有这一趟顺利。”
宁小闲心中反复权衡,发现倘若天雷绝狱的秘密是真的,那么月娥的提议确实可行。自然这天道的分身从来不会说谎,否则硬吃四十九重天劫,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
因此她抬起头来,认真道:“若是半天之内可以铸好缚龙索,这事儿我做。不过——”她目光从月娥和言先生面上扫过,“需要你们的帮助。我是指,实质性的帮助,否则我进不了天雷绝狱正中央,并且长天也绝不会同意。”自家人知自家事,她现在的道行面对天雷还显得浅薄了些,何况是九重雷区的最深处!若是她自行闯关,恐怕才走到半路就被劈得渣渣都不剩了。
言先生和月娥对望了一眼,前者道:“我们若未出现,你原本要怎样去取噬魂箭?”
琅琊在一旁接口:“我会陪她进入。以我之能,应可保她至第七重。噬魂箭与她灵犀相通,可自第九重雷区应召唤而出。”
琅琊有仙人手段,宁小闲在他护庇之下,冲入第七重雷区基本没有问题,这已是经过长天和白擎反复论证过的。
值得一提的是,天雷绝狱的“重数”只是相对雷狱中心的远近来定的,离得越近,便是越高的重数,和修仙界关于天劫重数的定义并不重合。因此第九重雷区最深处的雷电之力,其实很可能已经超过了渡劫期第八十一重天雷的威力。白擎体质特殊,天生雷灵根,本身修的就是雷法,又在天雷绝狱苦修多年,对这里地况了若指掌,因此他能够以未渡劫之身冲入第七重雷区。普通仙人的行程极限,也基本就是这里了。
在天雷绝狱,重数越高,地理面积越小。第八重和第九重的疆界很小,不过五百丈(一千六百米),因此她只要抵达了第七重雷暴区,就可以召唤噬魂箭了。这宝贝和她的契合度之高,还要超过了獠牙,在这么近的距离是可以响应她的召唤而出的。
这其中每一个步骤,都是经过反复推敲的,这也是长天放心由琅琊带她前来的原因。
问题是,计划只做到拿噬魂箭为止,此刻再生变数,恐怕琅琊的力量就不足以应付新局面了。毕竟铸器的话,至少要在雷暴区中呆上大半天,并且白擎并不知晓天雷绝狱的秘密,当初也只是将噬魂箭送到第九重雷区而已,还未远到最深处呢。
屋中沉默了许久。
就在宁小闲以为这两人打算装聋作哑下去的时候,言先生突然抬起头,伸指敲了敲桌面道:“宁姑娘你是知道的,我身为谛听一族,行走人间时,不能无故替人出手!”
他考虑良久就放出这么一记空炮,七仔气得头发都竖起来道:“喂!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别吃草,哪有你这般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