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阿修罗又得了“天魔”的称呼。天魔解体之法,就是源自阿修罗的神通。不过以往长天只知道这个术法只有阿修罗掌握了,却不知尸陀舍从哪里学来的这一门神通,还作为保命手段留到了最后。
尸陀舍选取的时机也极是恰当,正好就在雷罚降下来的一刹那。守在旁侧的巴蛇若想阻截他,免不了就要代他承受天打雷劈,并且还是最狂暴、最猛烈的第九记雷击!有巴蛇当肉盾,尸陀舍逃走的机率反而更大。
刹那间的功夫,长天已然洞悉他的想法。巴蛇巨颅一低,巨口一张,又有无穷吸力产生。尸陀舍已然抛却躯体,这百来丈的身体没了神通护持,被它这么一吸,顿时离地而起,往巴蛇口中投去。
尸陀舍的身躯虽然壮硕,但与巴蛇的巨口相比,也不过是一块肉干大小。原本连带着被吸出来的,还至少该有厚达数十丈的泥土,不过天雷刚刚轰下来八记,已经将这坑洞中的泥土击打得比金刚石还要坚硬。
原本藏在身下,已经遁入了土中的鬼颅,顿时被裹挟在泥土当中一并吸上半空。
他没了强悍的身躯,修为一落千丈,眼见巴蛇同时低头往自己咬来,那张巨口几乎遮天蔽日,视野里再也容不下别物。他心中惶急,手脚乱蹬,却哪里有半点用处?偏偏它重量又轻,瞬间就越过了失去知觉的身躯,看起来要更早一步投入那张黑洞一样的大嘴。
这么电光石火之间,却有一道黑影从地下蹿出。它本无形体,看起来也不过一缕黑烟,却能如章鱼捕捉猎物一般弹出触手,向尸陀舍分化出来的鬼颅缠裹,可以想见一旦碰上就立刻会包得严严实实!
不过长天早已枕戈待旦,就等它现身,又怎么会让它如愿?巴蛇的蟒吸术戛然而止。
这一下停止如此突然,以至于被吸上半天高的东西蓦地一顿,随后受重力影响,开始呼呼往下掉,这其中就包括了尸陀舍的身躯。
那一团黑影正往上疾冲,尸陀舍的身躯掉下来,正好就直直向其砸去。
鬼王的身躯相对巴蛇显得娇小,可是其真实身高也有三百丈(一千米),又是异常宽厚壮硕,这么砸下来不啻于巨峰倾颓。黑影顿时分作数股,从它身边绕了过去。
可这么一来,黑影上升的速度,终于还是被耽误了那么一瞬!
莫要小看这么一顿。也就在这百分之一刹那的功夫,巴蛇探出的大嘴正好“吧嗒”一声合上,将尸陀舍的鬼颅一口吞下。而这黑影冲得太近,只得险之又险地停在了外边,离这张骇人的巨口只有二尺不到!
饿鬼道鬼王尸陀舍,首次踏足南赡部洲就输得一败涂地,连身家性命一并丢在巴蛇口中。
紧接着,天上降下来的第九记雷霆兜头砸下,将偌大的巴蛇和这团黑影俱都笼罩于其中。
在这狂暴和耀眼得几乎灭世的雷光电火当中,巴蛇口角微动,轻轻朝这团黑影喷出来一小口火焰。
这口火焰透明无色,在炫目已极的电光中穿行几乎无声无息,肉眼难见。二者之间距离太短,这团黑影被喷了个正着,在承受雷霆炼体的同时,身上又爆开了幽冷而苍白的火焰,就算他神通无双,这时候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呼。
他并未开口,长天却对这神魂波动熟悉已极,不由得冷笑。
甘愿和他一样冒天雷加身之苦来行抢的,除了阴九幽还会有谁?
原本第九记雷击就是狂猛无俦,连巴蛇这样千锤百炼的狂蟒之躯都觉痛苦难忍,更何况以纯魂体出现的阴九幽?长天喷出的这口神火也极有讲究,乃是以玄冥真火为基底,将身上种种神火都融合为一才创出来的,其性至寒至热,烧邪除秽,即便对上了魂修这等飘渺之物,也是遇之则燃!
阴九幽同时身受雷罚和巴蛇的真火洗炼,黑烟般的身影立刻缩小了整整两圈,颜色也褪了三分。他第一下抢夺尸陀舍的鬼颅未能竞功,也并不气馁,无视身上还有电光噼啪游走,黑影却蓦地分出二十余团,分别往不同方向飞蹿出去!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果真就是他的风格。
巴蛇再度喷出了无色真火,这一回覆盖附近三十余里地,不仅草木付之一炬,地面也熊熊燃烧。无名神火的特性就是无物而不燃,因此甚至连空气也一并被点燃。贪婪的火焰席卷到数百丈以上,偏偏又是透明的,站在远处的人们却只能看到这里的空气极度扭曲,像是隔着毛玻璃观景。
这是神火的囚笼,被困于其中的一切尽焚,惟有巴蛇真身抬首伫立于此,更显得顶天立地。也惟有他自己能感知到,阴九幽分出来的二十余个化身,被神火吞噬了一大半,却还有五、六团黑影身上闪着淡淡的青光。
在神火的灼烧下,青光飞快地黯淡下去,消逝不见。可是这已足够,以黑影的速度,转瞬间就飞出了神火的范围。
这个家伙!巴蛇金眸一凝,那发出青光的物事,无论气味还是颜色都太特别,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竟是一滴又一滴青色的液体。
这也是黄泉之水。
在人类印象之中,黄泉河水呈浑浊的黄色,里头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离得百丈之内都是腥风扑面。不过黄泉河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忘川”,在它的源头,忘川河水乃是纯净无垢,天生可以包容万物的神水,只不过流到了奈何桥下,就被鬼蜮的冤孽悲苦所染,变作了泥浆一般的色泽。
其实反过来想想也能明白,清水里滴了墨汁尚要变黑,何况忘川河中汇聚了无穷无尽人间的罪孽和痛苦?
不过这几滴青浆,却实实在在取自忘川河源头,那是不曾被众生苦难所玷污的神水。阴九幽以它护身,巴蛇的神焰虽然有焚尽一切之力,却与生性至柔至阴、包纳万物的忘川源头水相抵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