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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厮的记忆来看,石球的材质很眼熟。”

宁小闲瞅着他,知道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果然涂尽紧接着道:“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我却觉得,它的质地像极了噬魂箭。”

噬魂箭!宁小闲目中精光一闪。

这柄小箭在未被天雷绝狱的雷池融毁之前,其颜色和材质都很像黑曜石,但后来证明,它的强度还要远远超过黑曜石,并且还有种种奇特的属性,否则怎能制成噬魂箭这样独特的、可出入青冥、伤人魂魄的法器?虽说箭身只是个载体,然而要承载这样的器灵,其品质本身又怎能差劲?只看噬魂箭的箭灵最后找到的栖身之所是缚龙索,然后赖着不走,就知道它对住宅的要求还是很高的。要知道连巴蛇都挣不脱这条链子的束缚……

现在的问题是,那枚链坠子哪去了?现在殷天遥脖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呢。

“小厮没有拿走链坠。后来殷府下人赶到,将殷天遥的尸体收走。直到返回殷府,他还看到石球呆在殷天遥的里衣缝隙当中。”

那种时刻,殷府的下人怎敢偷取小主人身上的物件?也就是说,石球是在殷府当中消失的呢。

殷承安吐出一口浊气,森然道:“有劳两位了,请先回槿园歇息吧。石球的下落,交由我来调查。”他在殷家辈份虽高,但许久才降临一次,大概是有人已经不将他放在眼里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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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件事,隐流上路的时间推迟了。

这天下午,汤弘业一家的资料就被送到了宁小闲手中。

汤家在燕城中也曾是大户,但那是在四十年前。汤家经营香油、绸缎和药材买卖,虽然不如殷府这般巨富,但也是世代走商,手下有七、八支商队,因此两家才缔结了婚约。不过等到汤弘业的老子中风突然暴毙以后,汤家的生意就开始走下坡路。汤弘业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少年顽劣、不思进取,十几岁就接手了家族的营生,此后被人坑蒙拐骗,明里暗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亏,资金周转不来,家业开始衰败,依附汤家的商队慢慢地都散光,汤家从此没落下去。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汤弘业。汤家传到他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男丁,接过父亲的生意时不过十七岁。在华夏,十七岁的少年都还在念书,他就要扛起这么重的担子,何况此前他对于经商半点兴趣也无,相当于赤手空拳冲入商海,身边又没有信得过的老人相辅,下场当然是被群鲨分吃个干净。

不过汤家到了今年春天之前,虽说家中条件不好,但好歹还能混个温饱,这也是汤弘业依旧白白净净,还把闺女养得这般水灵的原因。可惜他拖败了偌大的家业,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百年后才有颜面去见汤氏列祖列宗,刚好眼前就有个千载难逢的商机,于是一咬牙一跺脚,找放贷的弄了一笔钱来做买卖。

做生意这事儿,经常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汤弘业这次狠下心来赌上的买卖,却是粮食。说来也很简单,燕城离广成宫群峰并不算远,隐流杀到广成宫核心地区的时候,后者是实行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将方圆三百里内的粮食和肉类全部搜刮干净。这事儿引发的蝴蝶效应,就是千里之内的粮价都一路飙升,粟和大米的价格翻了不下二十倍。

汤弘业看中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拿着借来的钱进了四十大车粮食,要贩到广成宫驻地当中去卖。按他的设想,这笔买卖至少能赚到七、八倍的利润,自己就是想以后再干别的营生,也有丰厚的本钱了。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将粮食送到广成宫驻地千里范围内就成了。

其实从宁小闲的眼光来看,他的计划本身没什么问题,囤积居奇、投机倒把,本就是经商最常用的手段之一,诀窍就是见机要快,出手要准,捞钱要狠!只不过看到这里,她就摇了摇头,猜到这倒霉鬼后面是怎么失败的了。

果然翻到下一页,上头清清楚楚写着,汤弘业送入广成宫驻地的那十余辆大车,虽然因为雇请了镖师而没有中途被饿民截走,但进入广成宫地界不久,就被附近巡查的广成宫修士逮到了,然后扣下来没收了。

彼时广成宫和隐流正处在胶着状态,打得生死难分,每天游弋在边境巡逻的弟子拉出了密集的大网,断断不会容许有外来资源进入广成宫地界,以免被隐流借机弄走,博得一个喘息之机。

汤弘业这一次的投机眼光不错,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时局、政治。想当一名合格的商人,不解读政局和政令走向,那是要吃大亏的。

总之,粮食被没收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汤家正在用饭。汤弘业饭碗都掉在地上、双目发直,汤夫人则是痛哭失声,不知所措。汤家为了这笔买卖,借了七百多两银子都是五分的利息,这一下统统打了水漂不说,到得秋冬季就还倒欠了人家一千多两银子。

欠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欠债。汤弘业想尽办法筹钱,也还拖着一p股欠债还不清。眼看着债务和老父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汤圆才允了这门婚事,以嫁给死鬼丈夫为条件,让殷府出面还清了汤家的债款。

汤弘业就这么一个独女,平时视若掌珠,他答应结阴亲当晚,汤夫人气得要与他和离。待得第二天女儿身亡的消息传来,汤夫人一声不吭,直接栽倒地上。等到汤弘业找大夫将她救醒,汤夫人就给丈夫下了最后通牒:查不出女儿的死因,她就一头撞死,到九泉之下去陪苦命的孩儿!

汤弘业当天午后就突然找上了宁小闲。

后来发生的事,宁小闲都知道了。

她拿着这份资料沉吟了许久,才让人将汤弘业找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