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铭身形高大,这一低头,薄唇就离她耳畔很近。宁小闲不喜他这样亲近,刚要躲开去,却被他说出来的话引开了注意力:“姬元容倾慕奉天府主已久。如今汨罗府主生死不明,她很是惆怅哪。”
他见宁小闲面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道:“姐姐,你前来中京途中,和汨罗府主同行了很长时间罢?”
这话一说出来,宁小闲终于明白姬元容望过来的眼神为何那般怪异了。这女子喜欢汨罗,自然会想法子将他的行踪打探清楚,待得知道心上人渡劫前的最后一段路是与宁小闲同行,心里没有想法就怪喽。
好吧,宁小闲举杯啜了一口灵酒,对于自己为何不曾接到乐音宫的邀请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旁边胡火儿笑道:“闲妹妹就是厉害,才刚到这里就多了个素未谋面的情敌。”
这回轮到宁小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自喜欢她的,与我有什么相干?”这妹纸要是喜欢长天,她是坚决要比拼和打压到底的。不过汨罗嘛,她乐见其成,这位范儿姐若有本事就赶紧追去吧。
不过她探明原因之后,自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此刻目光顾盼,终于在中庭的小门边找到了此行的目标——虬闰。他正倚在门边,与旁人攀谈。
“仍未感应到蛮祖遗蜕的气息?”
说起正事,皇甫铭面色也凝重起来,摇了摇头。
宁小闲犹不死心:“中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半数都在这里了。若说蛮祖遗蜕还在内城,那么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相当大了。”
皇甫铭苦笑道:“我知,奈何无感。”
她沉吟道:“许是远了,走过去看看吧。”
皇甫铭不置可否,将手往身前一划:“请。”
这家伙为何非拽着她不可,是打算挑战高难度吗?宁小闲无奈,只得移步走去。
他们只走出十余步,虬闰就有所觉,向交谈那人点头离开,而后看向宁小闲的眼神有些凌厉。不过皇甫铭只当不见,大步迎上去笑道:“虬老二,好久不见!”
宁小闲原本做好了唇枪舌剑的准备,被他蹦出来这一句“老二”,险些岔了气。
虬闰的面色也是一僵,怒色顿抑,随后无奈道:“大庭广众之下,莫提这个成不?”
这两人,原是认得的。想来也是,一个是镜海王府的混世小魔头,一个是灵浮宫的少宫主,原本两人身份位阶相近,两家地理位置又相对较近,这些修二代、富二代互相结交,本没甚好奇怪的。
她更不明白了:既然都是认得的,皇甫铭还拉着她过来做甚?特地要给虬闰和余英男添堵么?
“行,听你的。”皇甫铭往宁小闲身边一站,本想挽着她的手臂,不过想来她的小手也不给碰,只得凑近了道,“虬二公子,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姐姐。”
虬闰长眉一掀,只碍于皇甫铭在侧不得发作,遂冷冷道:“嫡亲的?”
这三字问得真好,以皇甫铭的脸皮之厚,也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咳了一声:“你说笑的本事又长进不少。”谁不知道他是镜海老王爷膝下独子,同辈也没甚姐妹了。虬闰这般说来就是挤兑他,以报复刚才“老二”之仇。
虬闰明明看向宁小闲,话却是对皇甫铭说的,正是视她如无物:“隐流的宁小闲既是你姐姐,却不知你姐夫在哪里?”
撼天神君对隐流小妖女的珍宠已是天下闻名,他自也耳闻。偏巧以他身份,也知镜海王府一些阴私的内幕,立刻琢磨出皇甫铭这一声“姐姐”实是意味深长。所以他这一问,真算得上不留情面。
皇甫铭最忌讳别人提起此事,况且虬闰不住地冷嘲热讽,他在宁小闲跟前也觉面子上挂不住,当下俊颜微沉,毫不客气道:“虬老二,却不知你那新纳的侍妾在哪里?”
虬闰知道这家伙性暴躁起来无法无天,并且他可不会错看了皇甫铭眼里闪动的杀气,当下暗惊道:“不好,莫要真惹恼了他,这翻脸不认人的家伙能把英男杀了。”
皇甫铭的确是不耐烦起来,寻思虬老二因为这余英男变得阴阳怪气地,让姐姐烦心。像这种祸水,不如一刀劈死省事。
他还未开声,宁小闲已经接腔:“长天闭关参悟,过些天自会露面。”她的说辞要与隐流外放的传言保持一致口径,谎言说了一百遍就能成真,何况边上还站着一个皇甫铭,无时不刻都在观察她的破绽。
撼天神君的威名,早已传到了海外去。虬闰在灵浮宫的古文献中都见过这条上古大蛇的过往战绩,那收纳历史的玉玦都沾满了历史的尘埃,可是巴蛇当今却是活生生地重现在南赡部洲。就算他目无余子,对这头原本只存在于史书中的神兽也要保持足够的敬畏。
宁小闲搬出长天,就是要镇压一下虬闰的气焰,见他脸上傲色稍敛,即接下去道:“虬二公子,你与九霄派有旧?”
她这还是头一次提起被隐流灭门的九霄派,虬闰不防她这样直接,微微一怔,还是如实道:“不曾。”
“那么九霄派是兴是替,是存是亡,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虬闰先是冷笑,再就张口欲言,却蓦地发现答不上话。的确,九霄派原是东海大派,和灵浮宫的竞争多过交情。那是余英男的旧派,不是他的。再说得不客气些,九霄派不倒,他怎么会邂逅余英男?
他的怒气、他对宁小闲的厌恶,都由余英男而来。他怜悯她身世如飘萍,又疼爱她如掌珠,也就一并接过了她的仇恨和不甘。
事实上,他本身与宁小闲之间,哪里有甚仇怨可言?
虬闰这两天被余英男的眼泪泡软了,再听她嘤嘤泣诉,终起了同仇敌忾之心。然而如他这样的世家子,就算再狂放不羁,心里总归有杆称在,被宁小闲这样一点,倒也通明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