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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魔鬼做交易,就一定要比鬼还精明。

他二人各怀鬼胎,底下的修仙者哪里知道?

眼见风波平息,城防巡守领头的督护沉声道:“宁大人,你弄出这巨妖来,将中京扰得大乱,现在还得请你高抬贵脚,随我走一趟!”

就凭宁小闲惹出来的滔天大祸,他言辞已算是极度客气了。这还是看在她是隐流妖王的份儿上,若是换一个人,他早挥挥手让兄弟们掏家伙上,逮住了先打个半死再说,然后才押回去。

宁小闲自巨竹妖肩头掠下,落地轻如雁羽:“抱歉,我也未料到今日会惹出这么大祸事来。不过督头儿想收拾善后的话,可不能找我。”

那督护心里喀噔一声“不好”,据说隐流围剿广成宫的时候毫不手软,想来眼前这位也是凶残的主儿。她要是无法无天起来,他一个小小督护可没本事拿人家怎样。不过他仍是硬着头皮道:“宁大人此言何解,须知这里是中京地界……”若是人人都可以闯祸以后拍拍p股就走,他以后还有宁日吗?

宁小闲摆手道:“你误会我甚。”伸手一指僵立在一边的姬元容,“我们不过是玩了一局曲水流觞流戏,姬仙子正好点中我了,要我演奏支曲儿给大家听,我原是不肯的,申明这曲子奏出来必有大不祥。不过姬仙子大度,向我担保无论引发怎样的后果,乐音宫都一力承担。”

说到这里,她转向众人笑眯眯道:“诸位道友,我说的可有一字虚言?”

溪畔的修仙者面面相觑,大概是在得罪乐音宫和得罪隐流两者之间略一权衡,闻无命咳了一声才捋须道:“正是如此,宁姑娘所言字字属实。”

乾清圣殿的boss既然都发话了,场中顿时有人纷纷应和:“不错,我等都可以作证。”

明珠灯下,姬元容玉面上都泛出了一点青光。她作了两个深呼吸,拢在袖中的柔荑都紧握成拳,才能抑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直到此时,她犹能冷静道:“且慢!曲水流觞当中被点到的人,要亲自演奏,你这算什么!”

宁小闲耸了耸肩:“大家从头到尾都看到了,这巨竹妖是我由竹林催生成精,再经帝流浆灌溉变作了妖。无论从法从理上说,它都隶属于我门下。君不闻有事弟子服其劳?”点化之功,即是再造之恩。南赡部洲上,生灵若是得了指点而成妖,那么即是默认与点化它的人有从属关系,因为这样的生身之恩,是要倾全力来报答的。

从这一点来说,虽然被点名的是宁小闲,但曲子由巨竹妖来代劳,并无悖理之处。

城防巡守督护忍不住道:“既如此,宁大人你亲自演奏一曲就好,为何要摆弄出这么大阵仗,把整个中京搅得动荡不安。”

宁小闲露出苦笑,面上露出最大的诚意向他道:“督头儿,我也想自己出马啊,怎奈这曲子原本就不能由活人来吹奏。”

姬元容开口,每一个字都像由冷风从冰窖里吹出来:“我身在乐音宫中,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活人奏不起的曲子!”

宁小闲笑嘻嘻地望着她,说出来的话却也是毫不客气:“姬仙子未听过,不代表这世上没有。我这曲子叫《黄泉引》,仙子如有空,不妨到陈年古籍里头好好查找查找。”

话音刚落,她身后突然传来巨竹妖的长嚎声,声音里充满了痛楚,随后就听到震天的爆炸声。紧接着有人大呼:“闪开,快闪开!这竹妖塌了!”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她回头望去,顿时觉得那人的“塌”字用得真好。巨竹妖眼中的光芒已经泯灭,随后身躯突然炸开。

它原本就由大量竹子聚合而成,现在突然炸开,顿时就有漫天的竹屑、竹片、竹刀和枝叶狂舞,那倾泻出来的速度不输给大弓射出来的箭矢。在场的修仙者自是不怕,可听涛阁里还有其他凡人窝在绿庭最远的角落里簌簌发抖。

他们先前也受了《黄泉引》的影响,清醒过来后即知今晚阁内变故横生,自己身体太过脆弱,这里有甚变故都经受不起,自然要躲得越远越好。

宁小闲向那个方向伸手指了指,低声道:“定!”这数百凡人身前顿时冒出结界,将飞来的致命凶器都挡在了外头。

不过混乱还远未结束。

竹妖身形既然崩溃,当即推金山、倒玉柱,组成了它身体的百万根竹子没了吸附力,立刻如擂木滚石一般倾塌下来。

“哗啦啦”,在这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百万根竹子毫不客气地砸向听涛阁,触楼楼塌,触树树倒,触花花闭,连方才众人所坐的九曲小溪也被填堵起来。

原本好好一处山幽水美之地,一下像被十级地颤刚刚光顾过,只下余残垣断壁,还有满地歪七扭八跌落的、数也数不尽的竹子。

场中一片诡异的沉寂。

过了约莫十几息,才有一人大声哀嚎起来:“听涛阁、听涛阁毁了!”他像是如梦方醒,冲过去捉向姬元容的衣角,“少宫主,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人,自然就是听涛阁的大掌柜。这家酒楼背后有七个股东,他也是被聘来打工的,眼下这捅破了天的祸事,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背不起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姬元容秀眉蹙起,一个闪身避了开来:“你稍安勿躁!有我在此,你怕什么!”声音里带着十足的不耐。

以乐音宫少宫主的骄傲,自然不会赖账不还。大掌柜得了她口头保证,心里稍安,口中的哀嚎也立刻止住了,诚惶诚恐地站在她身后,却也不敢再离开半步。

这金主要紧紧看牢了,否则自己全家都要人头落地。

所有人先看了看他,目光又都聚焦到宁小闲身上。

“我说过了呀,《黄泉引》不能由活人吹奏,否则……”她很无辜地摊开了手:“就是这个下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