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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泫是海生的妖怪,在陆地上一身本事十成发挥不出来六成,一旦重新钻入江湖当中,长天对付他的难度系数又要增加,因此必定要在他重新入水之前截住他。否则若是被他逃走——啧啧,神境的复仇可是疯狂又可怕的,就连长天也没把握一定能护得身边人人周全。

他没有明说,但宁小闲明白,神境之间的战斗极度凶险。受了伤的猛兽越发凶狠,受了重伤的神境,恐怕反击起来更是威力绝伦,加上虚泫的攻击带有十分奇特的腐毒,因此长天缀在虚泫后方亦是小心翼翼,不敢托大。这时候,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再找一名外援。

“你跟他说了什么?”她很好奇呵,以怀柔上人的石头脾气,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请得动的。

“我说,我疑似找到了灭岩炭城、夺‘七日谈’的幕后真凶。他若想追查,现在就得赶到。”

幕后凶手简直不将神境威严放在眼里,怀柔上人难得栽这么大个跟头,于此事始终耿耿,现今听到长天这般说辞,直接撕裂了虚空杀到。

这话说出来,宁小闲不由得微怔,旋即恍然:“果真如此,原来仍是璇玑!”她手头杂务太多,璇玑落网之后由涂尽细审,宁小闲甚至没有时间见他。

长天倒不是诳骗怀柔上人,他的的确确有所怀疑。若是将“七日谈”事件和这一回宁远商会正在经历的定海珠案放在一起,立即就能看出其中的共同点来。抛开细节不谈,这两起事件都有一个鲜明的特色,那就是明明幕后真凶是蛮人,却多用凡人或者低阶修士成事,并且计划周密谨慎,环环相扣。被利用的这些人并不晓得幕后真凶是谁,因此后者一直都能躲在最安全的角落。

就和丹青圣手都有自己独特的画风可循一样,这些谋篇布局的智士也有自己爱用的套路。定海珠事件当中折射出来的诡计手法,其实和岩炭城的凶手如出一辙。

他们和皇甫铭打过多次交道,其行事霸道凶狠,这绝不是他惯有的风格。

也即是说,宁小闲这一次出手,无意中逮住了“七日谈”事件的真凶!长天虽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中京和得愿山庄后来发生之事,却只凭着这几点就能推断出,怀柔上人与自己目标一致,可以借力。

怀柔上人出现在战场上遇见两强相争,也是大吃一惊。不过彼时虚泫正被长天堵截,原本就处于劣势,突然见到又一个神境降临,当然是毫不客气地先发制人。怀柔一踏出虚空就被他袭击,又见虚泫重伤在身,并且这还是海生的妖怪,在陆地上并无根基,就是傻子也知道该怎么站排了。

沉渊的腐毒对敌无往而不利,蜚蛭又能潜入对方皮肉当中作祟,这令对抗虚泫的难度直接上了一个台阶。可偏偏怀柔上人的真身是实打实的大石头,没有半点血肉,对阵虚泫的时候,天生就占优势。就算腐毒能够熔金铄铁,又怎能把这块在极北之地经受了亿万年霜刀风剑的岩石奈何?

所以这场战斗尽管打得艰苦卓绝,但依旧是以长天和怀柔上人的胜利而告终。三大神境鏖战之处称为浯山,原本是一座东西走向的巨大山脉——中州地势平坦,沃野千里,要寻到一处崎岖可不容易,这也是长天费了许多力气才将虚泫逼入了这里,若在浯山压不倒他的话,只消翻过山岭,后头就是一条滚滚大江。沉渊若能逃到那里去,从此逃出生天,巴蛇方面也会平添无数麻烦。

幸好,终是在这里截住了。事后宁小闲接到隐流探子的回报,浯山被尽数夷平,绵延万里的几条巨大山脉全被轰倒,其最高峰原本海拔三千多丈(万米),这场神战之后,山峰不见了,原地只留下深达三百余丈的深坑——最多过上两年,这里就会形成蜿蜒的湖泊。而浯山的消失,也令从北往南的湿润暖风再没有了屏障,从此吹向南方大地,将丰沛的水汽输送过来。浯山以南的气候自此改变,在今后百年之间,即有上百万凡人迁到这里定居、生产,数十个巨型城市拔地而起。这是神战带来的意外后果,略过不提。

沧海桑田变幻,无须数万载之久,只在朝夕耳。这就是神境的威力。

忙碌数日无休,又有伤在身,宁小闲这时已有困意。她强忍着呵欠道:“怀柔都跟来了,你打算怎办?”

“将璇玑交出,了结此事。反正落到怀柔手里,他只有死路一条。”怀柔上人这回在抓捕虚泫的过程中冒了风险出了力,自然不能让他空手而回,“璇玑的记忆都由涂尽读取出来,我们慢慢查阅就是。”

对这处理方式,宁小闲自然没有意见:“万万没想到,璇玑居然是纯正的人类。”甄远真人是完完全全的修士,所以打从一开始,她追查的方向就错了,也就没有疑心到这人身上。“原来当初一起前往天外世界的,不止有蛮人。”

这是涂尽读取了璇玑及其手下的记忆,才反馈过来的结论。上古之战以蛮人败退天外世界告终,然而当时一起随同撤走的,其实还有大量的凡人,以及刚刚在南赡部洲舞台上崭露头角的部分修士。这些人在上古时期服务于蛮族,因此蛮族退走之时,他们在南赡部洲也面临着被赶尽杀绝的命运,不得不随旧主一起离开。

璇玑就是纯正人类的后代,所以身上不带一点煞气,修炼的也是人族修士的神通,如此,可以在南赡部洲便宜行事。他是摩诘天的“六卿”之一,位高权重,掌握着大量普通蛮人都不知晓的秘闻,宁小闲这次擒住他,于隐流日后行事极有裨益。

长天见她眼皮都快睁不开,兀自强撑,不由得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一记:“睡罢。”修长的手指从她脑后拂过,她只觉脑部放松下来,很快沉沉睡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