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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闲插话了:“你家掌门的意思是,你为何偏偏在今日出门找茶楼?”

安鱼咬着唇道:“闲在凤城多日,我听说这里的茶点味道很好,今日又没别事要做,就出来了。”

宁小闲笑道:“我还以为有人指点你。”

“谁?”安鱼不自觉地小嘴微噘,“我这一路除了同门就没再和旁人打过交道啦。”

宁小闲和权十方互视一眼,均心知肚明。蛮人这催眠的神通当真厉害,直接种在安鱼的潜意识当中,令她乖乖执行命令的同时,还以为所有选择都出于她自己的主意。

宁小闲换个问法,点了点桌上的香囊:“这个香囊是谁给你的?”

安鱼这才注意到腰间的香囊不知何时被摘下来。想起女儿家的私物也被掌门看到了,不由得俏脸一红:“这是前天和冯师姐出门,我们在夏子庙门口的小摊上买的茉莉香囊。”

前天么?看来给安鱼下指令那人八成也在城中,否则难下如此精巧布局。恰好汨罗送来那本花名册,只要找出潜伏在凤城中的蛮人探子清除之,大概就能逮到这人。现在要考虑的,反而是安鱼何时被种下的催眠术。按她的说法,这几年都未再接触过外人,那么奸细要么潜伏在朝云宗之中,要么就是在她拜入山门之前就动了手脚。

正思索间,地面突然轻微震颤起来。

虽然仅止两下,也足以宁小闲心生警觉,她抬头去看权十方,只见他也蹙起剑眉:“附近时常地颤?”

宁小闲摇头。

他遂道:“有状况。”地面不会无故轻晃,排除地颤因素,最大的可能即是附近有人施用了神通。这般能被感知的大范围神通,威力自然不会小了。

即使在大西南,世道还是不太平呵。

这可是隐流的地头,居然有人敢在这里撒野?宁小闲也沉下脸道:“稍安勿躁,一会儿就该有人来报……”话未说完,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龙吟!

这啸声直入九霄,震人心魄,凤城人人顿时停下手中事务,凝神倾听。龙的长吟几乎是世间所有生物之中最清亮也最容易被辨识的一种声音了。

宁小闲的脸色终于变了。就她所知,世间目前只有一条真龙,并且就在隐流,就在她麾下。

那是花想容的啸声,并且充满了焦急求援之意。

她嚯然站起来,对权十方二人道:“不打扰二位了,我先行一步,去探个究竟。”伸箸在杯上轻敲了三下,两长一短。

声音很清越地传了出去。

余韵未消,集市当中就突然落下一个庞大的白色身影,展开的巨翅几乎将照向小酒馆的光都遮得严严实实。

它带出的大风几乎将附近的篷舍吹得东倒西歪。周围一阵惊呼,凡人纷纷退让。

这是一头神骏的白鸟,尖喙长腿,头上顶着高高的凤冠,目生重瞳,一望宁小闲即口吐人言:“娘娘,花想容在东南方向。”

正是一直盘旋在天际,尾随着她的七仔扑了下来。

宁小闲向权十方点了点头,闪身出了门外,轻轻跃上重明鸟宽大的背部:“起!”

白鸟如箭,直上九霄,地面因它振翅而刮起了大风。

风卷尘生,安鱼刚刚揉了揉眼,大鸟带着那个女人,都消失在天空之中了。

哇,看起来好潇洒啊,她哪一天才能赶得上人家呢?想到这一点,安鱼就有些丧气。首先,得有一头拉风的座骑,可她连匹马儿都没有……

这女子一穿起蓑衣,窈窕的身材立刻就被掩住,可是安鱼注意到掌门的视线一直追随她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为止。

他一定很在意这个女人。

然后权十方目光又移回她身上,安鱼立刻低头,乖乖巧巧地立着。

权十方叹了口气:“吃完了?”

“是。”被他这么盯着,她连手脚都没地方放,就算再饿也吃不下啊。

这小姑娘方才心神受控,依旧抗命不想杀他。权十方明白,宁小闲将安鱼的处置权又丢还给他了。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她也是蛮人的余孽。

他喃喃道:“天命有时。”

这声音低沉,可是安鱼还是听清了,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权十方从她眼中读懂了疑问,当然不会解释,只是放下了心,站起来往外行去:

“走吧。”

安鱼紧随其后。

走过了小半个县城,她才悄悄瞅了瞅前方的身影,掌门好像并不是很生气,只是看起来心事重重。她的心思又活络开了,憋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细声细气道:“掌、掌门,方才那位女先生,真的想杀我灭口吗?”

权十方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灭什么口?”

“我见到你们在雅间会晤了。”

权十方头也不回:“你见到了?”

“见……”他的声音平静得诡异,安鱼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没,我什么也没见到!”

“那就是了。”

安鱼瞪大了眼,懂得掌门的潜台词是她什么也没瞧见,自然没有灭口的必要。可是一直光明磊落的掌门,居然要她后面睁眼说瞎话吗?

权十方像是看透她的想法,沉声道:“她是有夫之妇,今日前来不过是有生意要谈,莫要传出谣言坏她名声。”他和她,各自都是有身份的人了,所以宁小闲这次来,才穿着蓑衣。三人成虎,只要这谣言流传出去,无论他和宁小闲之间怎样清白都会被人随意抹黑,他不想给她造成这样的困扰。

那女子已经嫁人了!安鱼“啊”了一声,突然松快起来,像是心里沉甸甸一块大石突然不翼而飞。

权十方的声音却变得有些奇怪:“你竟不认得她?”

“咦?不认得。”安鱼小心翼翼道,“她很有名气吗?”

“她未自报家门?”

“她说她姓宁,来自隐流。”

权十方的声音更无奈了:“这趟下山之前,文渊师侄曾把你们聚在一起,讲授隐流的概况。你没有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