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灵见状,俯身回话。
“文丞相选择了燕姨娘后,埋伏在四周的杀手便跳了出来,将文丞相等人重重包围。
文丞相也带了人,原本还很镇定,谁料,文夫人突然大笑起来,文丞相带来的人也都反了水……”
“所以,是文夫人逼死文丞相的?”
“正是,文夫人着人灌他喝了毒酒,对外却宣称……文丞相,救妻而亡……”
闻言,沈长乐吸了一口凉气。
靠回椅背,大梦初醒。
“文夫人,真是好谋划……”
如此,不仅效忠了皇室,还保全了自己的颜面,也护住了一双儿女……
“对了!”
沈长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坐直身体,低声问道:
“可检查了文治学的尸体?”
“殿下放心,亲卫首领检查过,属下也暗自补了刀,绝无假死可能!”
沈长乐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又看向白雉,吩咐道:
“把这个消息告知燕先生。”
“是!”
怎知,白雉还没出门,侍者便来禀报:
“殿下,燕先生求见。”
沈长乐示意夜灵退下,方才传见。
“传。”
燕子敬入内拜身,彬彬有礼。
“参见殿下。”
“燕先生不必多礼,赐座。”
见他掀袍落座,沈长乐继续说道:
“本宫正要派人去找你,有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
燕子敬犹豫片刻,抬眸轻问。
“不知殿下说的可是文丞相一事?”
他消息这么灵通?
沈长乐难掩惊诧。
“燕先生知道了?”
燕子敬颔首,如实相告。
“草民刚刚收到了姑姑的信,求见殿下,也正是为了此事。”
“哦?燕姨娘信中说什么了?”
燕子敬也不多说,默默掏出信件交给白雉。
呈给沈长乐。
沈长乐狐疑打开,扫了一眼,脸色都变了。
“燕姨娘……要离开京城?”
燕子敬低眸。
“草民知道,报了仇就走,这样有些对不住王爷……
可是正值乱世,姑姑孤身一人,又无技能傍身……草民实在担心。”
沈长乐表示理解,将信件还给了他。
“去吧,本宫会替你向皇叔解释。”
闻言,燕子敬起身叩拜。
“多谢殿下成全,待草民将姑姑安顿好,一定会回来报答王爷和殿下的大恩大德,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嗯,去吧。”
燕子敬叩拜离去,沈长乐却仍有困惑。
相认之初,燕岚对这个侄子万般疼爱。
如今大仇得报,不该一起庆功,共享天伦之乐吗?
怎么执意离京,甚至连面都不见?
百思不得其解,她唤夜灵现身。
“夜灵,争执现场,你见燕姨娘时,觉得她状态如何?”
夜灵俯身抱拳,如实回话。
“回禀殿下,若草民猜得没错……燕姨娘,也中了毒。”
中毒?
是文丞相做的,还是文夫人?
“是急性毒药吗?”
“是。”
如此看来……应是文夫人下的手。
难怪她要离开京城,想必她也知道了自己中了毒……
文夫人不愧是永安侯独女,手段凌厉,心思缜密!
真是叫人佩服。
说曹操曹操到。
沈长乐正在想文夫人,文夫人便上门求见了。
“殿下。”
她进门既跪,身上穿着白色孝衣,颜色淡淡不见伤悲。
沈长乐起身,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姨母,请起。”
文夫人缓缓掀起眼皮,将事成的讯号传递给她,双手奉上丞相府的地契。
“殿下,丞相的金印紫绶,臣妇已着人送进宫去归还圣上,这地契特来献与殿下。”
沈长乐微怔。
“姨母,这地契……皇兄并未下令查抄丞相府,你为何要将地契交予本宫?”
文夫人敛下睫毛,如实相告:
“不敢隐瞒殿下,治学的谋逆罪证……臣妇都已经毁掉了。
但治学犯下大错,圣上宽和,臣妇不能不知感恩。
正值战乱,臣妇愿将家财全部献上,以保承泽、承岚,一生无忧。”
沈长乐听明白了。
她是怕皇兄惦记文丞相的家产,秋后算账,牵连她的子女,这才想收拾东西跑路。
虽说不满她妄自揣测圣意,但也理解她做为母亲的一片苦心。
沉吟半晌,终还是垂手接过。
“如此,我便代皇兄收下了,你们可打算好要往何处去?”
“不瞒殿下,承泽一直很向往他武学师父四处云游的江湖生活。
臣妇打算,找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庄隐居,放任承泽过他想要的生活,好好将承岚养大。”
沈长乐看着她眼底的安宁和淡泊,不再多说。
只轻轻点了点头。
“可想好了,何时启程?”
“明日。”
“这么匆忙?不回永安侯府住几日了吗?”
闻言,文夫人却嗤笑了一声。
“我父母过世后,叔父继承了侯位,回去……也只是给他们添麻烦,不回了。”
“好吧……”
说来也是心酸。
永安侯独女,这名号说出去好听。
但若是守不住家产,便会变成这副模样,到头来连个帮衬的娘家都没有……
看着文夫人一身素衣,神情低落,沈长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能安慰到她。
便只能祝愿她:“一路顺风。”
“多谢殿下,殿下有孕在身,好好休息吧,臣妇告退。”
沈长乐目送她离去,没有问燕姨娘中毒之事是否与她有关。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因果。
燕岚虽也可怜,但她到底于文夫人有愧。
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她没有资格插手。
收回目光,她将丞相府的地契交给了白雉,让她亲手交给沈长宁。
心叹:
终于扳倒了丞相一党,余下清理党羽的工作,也用不着她出手了。
然而,就在沈长乐以为自己能松一口气,好好养胎时……
边疆却又传来急报——
岳国突袭,齐军节节败退,现已连失两城。
百姓人心惶惶,前朝骚动不安。
就连皇叔也已多日没有回府了。
沈长乐催促着夜魅加快震天雷的研制。
可饶是如此……
还是赶不及了!
这天夜里,沈长乐正被孕肚闹得辗转难眠。
一阵风雪顶开了门窗。
她一个冷战,掀开幔帐看过去,却见……
江辞安正一身寒气,扛着风雪,逆光立在门口。
铁甲肃肃,他的脸背着雪光,看不清面上神色。
沈长乐扶着肚子坐起来,半是欣喜,半是忧惧地轻唤他的名字。
“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