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川对诺里斯说：“以后不能随便对人喷火喷水。”
诺里斯盯着陈明川，又看了一眼黑麟，“不是人。”
“不是人也不行，你的能力太强大了，不要随便用，明白了吗？”
诺里斯听到陈明川这样说，郑重地点了点头，“嗯，不会了。”
夜里，陈明川在房间睡下了，黑麟没有在房间里，最近天气有些干燥，所以他晚上待在水缸里。
诺里斯本来在床边柜的窝里面，但他只躺了一会儿就跳到了陈明川的床上。
陈明川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这里大约可以对标十六十七世纪的欧洲，所以晚上没什么娱乐，大部分人七八点就早早睡下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让陈明川那么早睡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陈明川坐了起来看着诺里斯，“怎么了？”
诺里斯仰头看着他，“诺里斯，我的名字。”
陈明川有些惊讶，“你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在蛋里面的人，有人告诉了我的名字。”诺里斯回道。
“不过，你可以继续叫我小黑，我喜欢你取的名字。”
这下搞得陈明川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他的起名水平太差，也就是现在诓诺里斯没文化，要是他有文化了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么随意，肯定会生气。
“那还是算了，我觉得诺里斯这个名字很好听。”
诺里斯一下子变回了龙的模样，他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飞到陈明川身边蹭了蹭他的脸颊。
陈明川笑了笑，他摸了一下诺里斯的翅膀说：“等你可以变成人了，我送你去学堂好吗？”
“学堂？”诺里斯拉开和陈明川的距离，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学堂就是学习的地方，父母都会送孩子去学堂学习知识。
不对，你应该也不知道知识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你去了学堂就可以很快变成熟，学到很多技能就行了。”
诺里斯若有所思，突然问道：“为什么我没有父母，我的父母呢？”
这么多天，诺里斯观察了其他人，发现他们大多数三五个人组成一个家庭。
父亲、母亲、孩子，或许还有祖父祖母。
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但诺里斯知道，不管是陈明川还是黑麟，都和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甚至他能感受到他们之间连物种都不同。
陈明川停顿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么跟诺里斯解释，总不能说你是神的孩子，神和我们不在一个纬度吧。
另外陈明川也不知道为什么诺里斯作为神的孩子会被丢到人间。
思考了一会儿，陈明川说：“我也不知道，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去探索。”
诺里斯有些委屈地看着陈明川，“因为不喜欢我，才把我丢掉吗？”
“当然不是，”陈明川摸了摸诺里斯的黑色翅膀，“你生来就很强大，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诺里斯蹭了蹭陈明川的手，还好他是被陈明川给捡到了。
陈明川说：“既然你睡不着，我就教你认字。”
诺里斯瞪大了眼睛，“认字？你昨天买的认字书我已经看过了。”
“学会了吗？”陈明川问。
诺里斯迟疑地摇了摇头，“没有，只看懂了图片。”
其实他看懂了，但是为了让陈明川教他，撒撒谎也无所谓，当然现在的他并不知道撒谎是什么。
陈明川从柜子里把认字书拿了出来，这书同样也是羊皮纸做的，用胶水转装订了起来，只有短短十几页，但却贵得很。
在这个时代，学习知识是更昂贵的，上升的路径都被教会和贵族给垄断了。
学堂分为两种，一种是平民学堂，普通人家最多让孩子去平民学堂学习个两三年，会一些简单的计算和认一些常用单词。
另外一种就是上层人士才能去的贵族学堂，除了教授理论知识，贵族学堂还有专门的魔法老师。
平民终其一生也没办法成为一名魔法师，但又一种例外，那就是教会圣子。
每一座城市的圣殿都会有一名圣子，他们并不一定来自贵族或者皇室，因为圣子的选拔完全是公平公正的。
当圣子诞生的时候，圣殿的《神之书》会发出预言。
主教会根据预言找到圣子，把他带回教会，原主就是这样被带回去的。
有人说圣子代表着善良和和平，但陈明川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之后，才知道这只是愚弄民众的假象。
从七百年前开始，《神之书》就不再预言圣子了，现在的圣子大多是贵族的孩子，贵族给的钱多，主教就可以说他的孩子是圣子。
教廷的知情人都揣测神厌弃了他们，所以不指引他们找到心怀善意的圣子。
兹事体大，为了不让民众恐慌，教皇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普通人都还以为如今的圣子是神选择的。
原主倒是一个例外，因为他所在的教廷的主教是一个正直的人，主教并没有收贵族的钱，而是从一众孤儿中选择了最合他眼缘的。
很显然主教是有眼光的，原主的确是一个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献祭自己，寻找拯救世界的方法。
陈明川把认字书放到了诺里斯面前，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一只羊，旁边写了单词。
斯图利亚大陆的单词有点像拉丁语，不过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陈明川指着图片说：“今天你见过的，就在农场就有羊。”
诺里斯点了点头，跟着陈明川念了一句。
到了夜里十二点外面忽然响起了钟声，钟声沉闷，如同迟暮的老人。
陈明川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教诺里斯认了四个小时的字。
把认字书合上，陈明川说：“今天就到这里。”
诺里斯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没困。”
龙的精力一向旺盛，几天几夜不睡觉对他们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陈明川“啧”了一声，“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诺里斯歪了歪头，“睡前故事？”
陈明川解释，“就是哄孩子睡觉的，故事就是在别人身上发生的或真实或虚假的事，你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好，我要听睡前故事！”诺里斯语气有些激动。
陈明川笑了笑，他发现诺里斯说话越来越利索了。
晚风从窗外吹了进来，陈明川半睁着看着天花板，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女孩，她的母亲去世了。”
“去世是什么意思？”诺里斯问。
陈明川说：“去世就是死掉了，死就是……人不在这个世界了。”
诺里斯不懂，“去哪里了？”
“去很远的地方，不属于这里的地方。”
诺里斯问：“每个人都会死？”
陈明川微微垂下眼看着诺里斯，他并不想过早地给诺里斯灌输死亡的意义。
“都会，不过你或许不会。”
历史上龙的寿命都是很长很长的，几乎没有死亡的概念。
诺里斯看着陈明川，“你也会死？”
陈明川说：“我是人类，当然会死。”
诺里斯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兴奋，“那我和你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属于这里的地方。”
看来诺里斯还是不理解死亡是什么，陈明川伸出右手在诺里斯的龙角上摸了一下。
诺里斯的龙角很小，但是却很坚硬。
感受到掌心冰冷的温度，陈明川说：“我继续给你讲故事，不许打断了，有什么不懂的我明天给你解答。”
诺里斯“嗯”了一声，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陈明川，期待着他接下来的故事。
陈明川继续讲故事，其实是老掉牙的灰姑娘的故事，但诺里斯没有听过，他听得津津有味。
“王子让全国的女孩都试穿那双水晶鞋，灰姑娘的两个姐姐试了，都不合脚。
最后，灰姑娘穿上了那双水晶鞋，王子终于找到了他心爱的人，他迎娶了灰姑娘，就这样灰姑娘成了王后。”
讲完故事，陈明川低下头一看，诺里斯还睁着眼睛。
不过在陈明川看过来之后，诺里斯立刻闭上了眼假装睡觉，还偷偷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陈明川。
陈明川被他逗笑了，“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和你有关的。”
诺里斯睁开了眼睛，“和我吗？我破壳之后只见到了你，是我和你的故事吗？”
陈明川摇了摇头，“是你的同类的故事。”
陈明川让诺里斯安静下来，他开始讲第二个故事了。
“有一只邪恶的巨龙抓了某个国家的公主，国王发出悬赏，谁要是能救出公主，就可以答应他任何条件。
为了国王也为了美丽的公主，骑士们前仆后继……”
故事的最后，骑士斩杀了巨龙，拯救了公主。
陈明川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讲了两个故事，他嗓子都干了。
他忽然听到了两声啜泣，低头一看，诺里斯居然哭了。
“怎么了？”陈明川放下水杯问。
诺里斯问：“在别人眼里龙是坏人吗？”
陈明川说：“当然不是，人分好坏，龙也一样有好有坏。片面的某个群体下定义是一种刻板印象。反正你肯定不是坏龙，你可是以后的救世主。”
“救世主……”诺里斯看着陈明川，漆黑的眼眸里有不解。
陈明川说：“你还太小，等你能化形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不是坏人，未来你会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他是从三百年后穿越而来的这件事到了合适的时机也可以告诉诺里斯。
诺里斯不懂什么是英雄，这个夜晚他只记住了陈明川讲故事时温和的声线，还有安慰他在他头顶抚摸的温暖手掌。
——
圣灵城圣殿，庄严肃穆的礼堂之中，穿着白色圣殿礼服的主教坐在中心。
两个男人低垂着头，语气和动作都有些不自然。
如果陈明川在这里就能认出了这两个人就是和他抢龙蛋的。
“主教大人，我们都不是故意让他跑掉的，他很强，我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强大的人。”
“不不不，比起主教他还是差了点。”红头发的魔法师说。
尼尔神情平淡，他的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很强的魔法师……我想是你们两个太弱了。这件事你们前几天已经上报了，所以三天过去了，你们还是没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陈述的语气，却让两个圣殿魔法师吓破了胆，纷纷跪在了地上。
“我们一定会抓紧找到他的，主教大人，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尼尔垂下眼，“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们的踪迹，找到那个人之后立刻通知我，不要轻举妄动。”
魔法师们立刻点头，“明白，我们都明白，一定不会让主教大人失望。”
“出去，”尼尔说。
两个魔法师离开之后，一个人从大殿后面走了出来。
他戴着黑色的面具，黑发是黑色的，从面具中间的眼孔来看，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
尼尔看着他说：“事情出变故了，没有朝着你说的方向发展。”
黑发男人轻笑一声，“是好事不是吗？你和我都讨厌一成不变的生活。既定的轨迹出现了偏差，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尼尔抬起眼，金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玻璃珠，“总不能和我们情况一样？”
“那倒不会，毕竟按照原来的轨迹，他根本不会降生，还是一颗龙蛋的时候就因为虚弱而死了。”
尼尔若有所思，“所以那个人就是变数，他帮助龙渡过了劫难，龙才降生了。”
黑发男人“啧”了一声，“黑发金眸，说起来我倒想起了一个人。”
尼尔因为男人的隐瞒而面露不悦，“是谁？”
“兰特斯帝国云龙城圣殿的圣子，云图。”黑发男人说：“当然不是现在大腹便便那位，我说的是三百年后的圣子。”
尼尔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三百年后，他和你都是从三百年后来的？”
黑发男子耸了耸肩，“目前看来是的，他动用了《神之书》的禁术来到了这个时代。”
尼尔看着他，“那你呢？又是怎么来的？”
黑发男子笑了笑，语气轻佻，他走到尼尔身边俯下身，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视着尼尔。
“或许命中注定我要来帮你，不然你怎么斗得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