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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望渝翻来覆去的时间,陆彦翀坐在深野的包间,指尖的猩红不间断地燃烧。

左侧的沙发上坐着神色坦然,但细看之下克制怒气的林潍安。

包间里的气氛冰冷而沉闷,从陆彦翀挂断电话之后,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十分钟有余。

如果没有意外,今晚陆彦翀是要带裴望渝见林潍安的。

接到尤金的电话,他临时改道去了那座徽式小院,三年来对当年的事闭口不提的裴励城,主动要求见他。

一根烟燃尽,林潍安一把按住去摸烟盒的手,眼神带了几分警告,“裴励城一句他就是杀人凶手就把你逼成这个样,我看你也不用活了,我给你颗子弹,你下去亲自问你妈真相。”

陆彦翀掀眼跟林潍安对视的刹那,眼底凶相尽显。

到底是亦师亦父的人,他慢半拍收回了手,“你查的每个细节跟他说的都能对上号,我就是亲自问我妈,还能问出什么不一样?”

“我看你不是被那丫头冲昏了头,就是脑子随了陆济辉。”林潍安冷哼,“裴励城要真这么干脆,他就不会当三年哑巴,连我都能看出这中...”

说着,林潍安停下,冷哼变冷笑,“臭小子,跟我这儿玩儿心眼?”

被拆穿心思的陆彦翀无愧淡笑,“吃里扒外的垃圾就交给你了,演技好点儿,这出戏要是唱砸了,你连白开水都捞不着喝。”

林潍安气到无语,这死皮赖脸的无赖样儿倒是随了那个不要脸的混蛋爹。

明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非要整这要死不活的一出,还得让他这个看戏的以身入局,陪他把这场戏给唱了。

林潍安合理怀疑,今天这顿名义上的饭,是不是也是这浑小子算计的一环。

陆彦翀彻夜未归,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的裴望渝心里波澜四起,在他不见人影的第二天晚上渐渐又归于平静。

也是,从开始到现在,他说了多少次只要她听话,就能让她见哥哥,可每次都不了了之,这次多半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陆彦翀每句话的每个字,最终解释权归他所有,真心或者假意,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见哥哥是这样,他口中所谓的喜欢也是这样。

喜怒无常的人,心情好了就给她点对她来说不切实际的施舍,心情差了就像昨晚一样,莫名其妙的不爽,然后先前的施舍分分钟化为泡影。

裴望渝好像突然就想通了一般,困扰在她心底的迷雾和惊叹,一瞬被她化为妄想。

陆彦翀...

他怎么可能会有真心实意的情感。

承认自己庸人自扰的裴望渝不免庆幸,还好没有被麻痹到理智全无,把自己最后一丝尊严袒露出来。

那份感情在黑暗中待久了,终是没有见光的可能,也无法改变已成定局的结局...

陆彦翀答应她见裴励城的当天,他仍旧没有消息,裴望渝坦然接受,眼底挂着化不开的自嘲讽刺,一个人在客厅阳台的小沙发上,从白天坐到黑夜。

不止当天,后来的三两天亦是如此,她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被陆彦翀带到金澜湾时的状态,没有自由,看不见尽头,无望地当着囚笼里的鸟。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不会是这样的状态。

裴望渝心里清楚,可这会儿的她已经懒得再去想其中的因果,或者说她不觉间已经看淡了好些事。

然在她认命独处的第四天,当初在檀云山见到过的尤金突然按响了润公馆的门铃。

“翀哥让我带你去见裴励城。”

尤金公式化的通知裴望渝,诧异的同时,裴望渝心弦像被羽毛滑过,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一路的忐忑随着越来越熟悉的景物愈发动荡不安,直到车停下,她再次踏上那小石板路。

上次...

所以陆彦翀是带她来见哥哥的?

这种念头出现便挥之不去,细细想来,那天的陆彦翀着实奇怪,莫名其妙带她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半个小时不到,又匆忙回城。

再看远处的小院...

裴望渝惊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泛旧的木门一推开,尤金退到一边,站在他身后的裴望渝一眼就看到了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没有想象中的怔愣无措,她几乎没有犹豫冲过去抱住了站在水缸前的男人,这是三年未见,活生生的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仅有的亲人。

“哥!”

猝不及防的拥抱,无法抑制的哽咽。

裴励城良久也没能从震撼错愕里回过神,直到感受到后背微凉的湿润。

他瞪着俊眸缓缓转过身,兄妹俩皆是没能抗住突然相见的冲击,裴望渝的思念揉进滚烫的泪中不断滑落,裴励城的惊诧一点一滴演变成痛楚僵在脸上。

骨节分明的双手颤巍巍抬起,忍着五脏六腑的痛意,替妹妹擦去脸上的痕迹。

“小渝...”

覆上裴望渝脸颊的一刻,裴励城才确定,真的是妹妹。

三年来的折磨、担心、思念凝结成拳,朝着胸口给了裴励城重重一击。

他失神抱住妹妹,“小渝...”

裴望渝紧紧拽着他的衣襟,死死咬住牙关,生生将失控的情绪压了下去,她可以哭,但不能失去清醒,她不知道今天能有多少时间,她还有好多话要问哥哥。

裴励城也渐渐冷静下来,视线左右扫视,拉着妹妹的手腕往屋里走。

刚一坐下,裴望渝就将哥哥上下打量了遍,比起上次在监控里,哥哥不再消瘦,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就是这唇角的淤青...

心一瞬被提起,裴望渝目露担心,“哥,你...”

话一开口,裴励城一个眼神便打断了裴望渝,凛冽的目光往后面瞥,裴望渝这才发现右面的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这屋里有监控。

也是,当年的事没查清楚前,裴励城永远都是第一嫌疑人,即便他被陆彦翀带到这儿,他的一举一动也必须在陆彦翀的监控范围内。

裴望渝明白这是应该的,可她心里就是难受,她跟哥哥,都是被软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