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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丽走马上任,很快就和畜牧兽医站的同志们打成一片,说服大家扩大了公社的养殖场,又从各个大队招聘了几个临时工过来。
她均衡地从每个大队都选了人,一方面让他们干活,另一方面教他们兽医和饲养知识、养殖场科学管理的相关内容。这些人,都是她培养的人才。
任何事情都有风险,规模化养殖的风险在目前看来还比较大,必须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她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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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赟他们的发动机研发工作进展顺利。
经过无数次组装、调试、修改,新造出来的发动机马力更强劲,更省油,也更稳定。除此之外,他们还改进了拖拉机的液压悬挂系统,提高了拖拉机的牵引性能,改进了作业灵活性和机动性。
现在,谢赟不但是个修车高手,还是个拖拉机驾驶高手,开车耕地、收割、爬坡,都超级厉害。
这群人里只有她又搞理论又搞实践,其他人全都是一群“眼高手低”的家伙。
要不是有空间,每天能进去偷偷洗个澡,她怀疑自己肯定从内到外散发一股柴油味。
潘长青经常“pUA”她:“小谢啊,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呐?我们这群老头老太太,没有你都活不下去。”
谢赟面无表情:“少来,说得再好听,都是为了骗我多干活!”
一群老头老太太哈哈大笑。
还好,她应该快要解放了,她弟72年9月份来公社读高中,已经被她带着认识了这群人,正努力跟人家学习呢,相信过不了太久,就能取代她,成为一名装配工了。等上完两年高中,还能全天候跟在他们身边学习,至于学到多少,就看谢燊自己的造化了。
发动机技术根本就不用推广。
任城拖拉机厂如获至宝!
厂长李东山亲自来了一趟干校,向大家表示感谢,然后给桃园公社农机站添了一辆拖拉机。
没办法,他想给专家们发钱,但是这笔钱在厂子里不好做账,就算他敢做,专家们也不敢收。
他想给小谢弄个拖拉机厂技术员的职位,但是小谢本人是副县长,无法身兼两职,不然于她仕途不利。
他又想把这个名额给到小谢的亲人身上,但是人家母亲有工作,弟弟才13,太小了,不合适。
他只能给桃园公社送辆拖拉机聊表谢意了。
李东山跟谢赟说:“小谢,你如果不是副县长就好了,直接去我们拖拉机厂工作。或者你如果只是个普通工人,我都可以让你在拖拉机厂当个兼职技术员,这样你能领两份工资。”
谢赟:“……我谢谢您嘞。”
虽然两份工资加起来也不见得比她当副县长的工资高。
但是,不能多领一份工资确实挺遗憾的。
李东山笑道:“别客气别客气,你们接着做研究。这方面的研究成果我们都能接着。”
谢赟:“……您够不客气的。”
李东山哈哈大笑:“都是革命兄弟嘛。”
谢赟:“……”
她跟李东山说:“我经常觉得我脸皮跟城墙一样厚,子弹打不透,跟您一比,又觉得自己差远了,我顶多是城墙,您是城墙拐弯啊,别说子弹打不透了,炮弹也够呛啊。”
李东山笑得毫无形象。
玩笑归玩笑,研究还要接着做。
有时候,谢赟也会想,她来到这个世界,好像把路走岔了。
刚来的时候,她的设想是,先找一份工作苟着,每个月领着工资混日子,抓住机会倒卖点东西攒钱,实现资本的原始积累。
等到了1977年,她就去参加高考,和弟弟一起上大学,实现父亲的夙愿,带着母亲去城里生活。她希望自己从1968年到1977年期间攒的钱足够在城里买个小院子,还能有一些剩余,能把母亲安顿好。
其实她上不上大学都行,但是有个文凭不是会更好看一点吗?
然后大学期间她接着挣钱,这时候稿费恢复了,翻译费也恢复了,摆小摊卖东西也被允许了,她完全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挣钱,两不耽误。
大学毕业就下海,凭借大学期间攒的钱,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把挣钱的事情都干一遍。
80年代做外贸,做南货北调,赚来的钱买地皮,疯狂买地皮,九十年代和新世纪初她就搞房地产,赚来的钱再去投资互联网,自己干不了就去找未来的互联网大佬,给他们投资,拿点原始股……
她有信息差,肯定干啥都能赚钱。
最后,她坐拥资产无数,身边美男环绕,全都是不超过25岁的小鲜肉。
啊!多么惬意美好的生活啊!
想想就让人心生向往。
她怎么混成现在这样了呢?
在公社的中心大街开着拖拉机飞驰,车头上的排气管排出的黑烟迎着风扑她一脸,旁边见到她的老百姓都笑着跟她打招呼,有人还说了什么,但是,在拖拉机的“突突”声中,她听得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些人脸上的笑容格外真挚灿烂。谢赟握紧方向盘,微笑着向大家致意。
她身上的工装沾了不少油污,谢燊用了很多皂角液,棒槌都快敲断了也洗不干净。
谢赟跟他说:“不用洗那么认真,洗的再干净,穿上还得脏。过两遍水,差不多就行了。”
张瑞凤说她:“那你吃完早饭到中午就饿了,早饭就不用吃了?不用好好吃了?”
谢燊也不听她的,每次都特别认真的清洗。他姐姐年轻漂亮,还是个副县长,无论如何都要尽最大努力注意个人形象。
每次谢赟一说,他就说:“又不用你洗。我都不嫌麻烦,你就别管了。”
谢赟有时候都挠头。她一开始明明是想自扫门前雪,好好苟着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的,怎么过成这样了?
结束试车之后,谢赟把拖拉机开回农机站,看着聚在一起商量问题的老专家们,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突然觉得之前想的那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大概是回到了这个年代,要是只想着自己,不为这个国家和她的人民做点什么,总感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更何况,其实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凭借上帝视角多说了几句话,后来的事情,就是顺其自然了。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嗐!其实她现在过得也不差,至少挺充实的。
她不会为今天做的事情感到后悔。但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真的有可能会后悔。
潘长青抬头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着去给她端了盆洗脸水:“来来来,快洗把脸。”
谢赟以水为镜照了一下,刚才的感动顿时荡然无存。
悲伤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的脸被黑灰扑了均匀的一层,现在就是一个黑脸包公。
不!人家包公还有个白月牙呢,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