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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泽音眼含审视地望着她,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

原以为这是位贪生怕死的,没想到还挺有血有肉的。

不过倒也显得真实。

如果过于乖顺、毫无主见,和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区别,也就没有什么意思。

他若有所思,轻声道:“可以,只不过到时候还得靠你自己化险为夷。”

路是她自己选的,一个棋子固然重要,但也没必要为她花太多心思。

“可千万……不要让本将军失望。”柳泽音强调道。

“属下明白。”

柳泽音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好准备吧。”

“若你的分数能超过他们,就让你去参加今年的科考。”

做题这玩意儿,月流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不过她还是不敢小瞧了这些古人,毕竟他们个个都挺聪明的,科考的改革也仅仅只是皮毛,原先的成分占比比较多。

月流云慎重地问柳泽音:“不知……他们的表现如何?”

柳泽音的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将那一摞纸中抽出来几张递给月流云,叹息道:“你自己看看吧。”

月流云的眸光投向纸张上的文字。

【问:一堆鸡翁值钱三十,一雌三钱,买一百只鸡,钱数几何?

【答:摊主无算盘,何以为商?(接下来省略n字关于从商之道的见解)】

【问:有船载米粮若干,每日进三斗,三日余一斗;每日退二斗,五日欠一斗。问船中米粮几何?】

【答:何舟不行驶,进而退米,实为闲极无聊,宜严查相关人员。】

【问:一珠重一两,真珠比假珠重三倍,共有真、假两珠若干,重一斤八两;问真、假各几何?】

【答:售伪劣之物,违法也。依治安管理之律,当囚于大理寺,待审讯之。】

……

月流云:“……”

啊这。

好好的数学题,你们给搞成政治题作答,真特么牛,不愧是文科生啊。

数学倒还好一些,生物题就更加奇葩了,简直惨不忍睹。

有一道题目是“人是什么动物?”,这些人不明所以,开头便来了一句“人无德行,与禽兽何异?”。

还在生物卷子上花了大量篇幅去论证了这句话,将德行的重要性写得那叫一个通透。

月流云看得叹为观止。

抛去事实不谈,出生物卷子的人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简直是太限制这群人才的发挥了。

尹允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说道:“月姑娘,虽然我们答得差了一点,但都是因为我们刚开始接触而已……”

“现在的我,已经和往日全然不同,这些题我都能回答上来!”尹允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信地说道。

月流云忙着看那些卷子找乐子,并不想搭理他,只得敷衍着说道:“啊,军师大人果真厉害!”

尹允居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笑得朴实无华。

等月流云翻到某一张纸时,尹允连忙制止,说道:“剩下的月姑娘就没必要看了,这是我们军中的将士们不信邪,胡乱作答的……”

月流云眼睛一亮。

那就更应该看看了。

体育生和这些题目……能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呢?

月流云投去目光,只见狗爬似的字铺满纸上,内容之奇葩胜似小学生,金句频出。

【自从入了军营之后,我的父亲……就像亲人一样爱我。】

月流云惊了。

哇塞,敢情你是你父亲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眼睛为何长在两边,是因为它是用来朝前看的。】

这个逻辑有些超出了她的理性范围之外。

【我的理想很简单,就是我有骂人的习惯。虽说要遵守礼仪,但恐怕只有坐在房顶上骂上三个时辰不重样的才能解解我心头的怨气。

写到这里,我很害怕,手心发汗,因为我怕将军看见了又会罚我的俸禄,但是将军是一个多么宽宏大量的人啊,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

月流云憋笑憋得肩膀直颤。

真看不出来,柳泽音身为一个正经人,麾下居然卧虎藏龙,这么多奇葩。

本来她还心有疑虑,如今算是彻底建立了自信。

天晴了,雨停了,她觉得她可太行了。

——

在月流云充分发挥学霸的才能,将近乎满分的模拟题交到柳泽音手中之后,柳泽音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头一次瞪得像铜铃。

然后,月流云为了让他信服,还表演了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让柳泽音对她的重视更上一层楼。

只要她能在生辰宴上完成任务,她就有可能成为他最重视的心腹,柳泽音也会为月流云在科考之中保驾护航。

可月流云却在考量,这场戏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怎么样性价比会更高一点。

如今局势依旧不明,她总觉得柳泽音有些古怪,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但又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

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在生辰宴的前一天晚上,柳泽音带着月流云和尹允两人出了将军府。

满城烟火长燃,将这一方阔无边际的黑夜照如璀璨白昼,小贩此起彼伏地敲鼓透吆,春意盎然,一派盛世夜景。

月流云时常被困在皇宫,还没有在这东都的街道上切切实实地欣赏过夜景,如今一见,果真不错。

尹允见她看得入迷,小声问道:“月姑娘,东都是不是很繁华,你如果觉得有趣,我可以时常带你出来玩……”

月流云则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人设,叹息道:

“的确繁华,只是我曾经却差点饿死街头,无暇欣赏,幸得将军垂怜,才能衣食无忧。”

“如今又见此景,分外感慨。”

实现了从穷人到富人的阶级跃迁,当然要心生感慨。

尹允闻言,却以为自己又戳中了她的伤疤,十分愧疚。

一想到这么柔弱的一个姑娘,只能在乱葬岗中捡铜线细软为生,他就觉得好生心疼。

尹允忽而郑重地说道:“月姑娘,你放心,你若不嫌弃,就认我当兄长,我定然不会让你受到曾经的苦楚!”

月流云一怔,见他眼中的诚恳与真切,一时间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