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之所以出现在这儿,是因为李二成通风报信。
李二成统管银安殿宴席上的歌舞,手底下也有几个小管事,跟着他忙前忙后。
方才他见一切正常,心里如释重负,想着已经到这节点上,不会再出问题了,这几日实在累得很,就让小管事们盯着,他自己去厢房里打个盹。
小管事们也确实尽职尽责,但还是出了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一群舞姬退出,另一群正准备上场的间隙,忽然来了个绿衣舞姬,谁也不看,谁也不理,直接进了银安殿。
她的架势太过理所当然,像是本就该如此,因此小管事们竟然没想起来拦,都以为是对方临时安排的。
后来发现奏乐配合不上,才察觉不对,赶紧去问李二成。
李二成也吓了一跳,但他过来的时候,乐师们已经勉强找到了韵律,没出乱子,那绿衣舞姬也卖力地跳着。
他猜测这舞姬是二夫人金氏派来的,给宾客们看个新鲜,不过,为求稳妥,还是命一个小管事去韵和堂确认清楚。
没一会儿,小管事飞跑来报,惊慌失措地说,二夫人没有派任何人过来。
李二成心中大慌,又不知怎么办,想告诉范长史,却已经来不及。
而金氏打发走小管事后,不知为何,越想越不安。
她没安排过什么绿衣舞姬,此事与她无关,可后院有一个人,安分得不正常,连老王妃的寿宴也不来。
于是悄悄派侍女去朝雨阁查探情况,自己也寻了个借口离开韵和堂,前往银安殿,想看看那舞姬究竟是不是苏瑾儿。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苏瑾儿的生母不是良家,是歌姬,料想也能跳舞。
彭氏见她脸色不同寻常,也跟了出来,诚恳地表示愿为二嫂分忧。
为了尽快回到王府,她真的很努力。
金氏有些好笑,三弟妹真是钻头觅缝地寻找机会,索性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便一一告知。
彭氏听完,兴致勃勃地道,“肯定就是她!”
又目光奇异地问金氏,“二嫂,你怎会以为她图谋的是二哥或川儿、山儿?”
金氏:“......因为他们是一起回来的。”
按常理推之,看上的就应该是他们。
然而这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似乎站不住脚。
如果那绿衣舞姬真的是苏瑾儿,豁出去了不要脸面主动献舞,她图的就不会是自家夫君、孩儿,而是王爷。
彭氏叹道,“二嫂这是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了。”
到了镇北王府,该图谋的明显是镇北王,怎会是二房?
二房这是给人当了跳板。
金氏也想到这一层,沉下了脸。
两人紧赶慢赶,赶到银安殿门外,正好看见苏瑾儿掏出那青绸手帕,脚步不由一顿。
......怎么还有信物呢?难不成王爷真跟她有瓜葛?
彭氏看得仔细,邵家三兄弟,都喜欢用这种淡青色的丝绸手帕,她夫君有,二爷、王爷也有。
金氏更是心中一凉,苏瑾儿是夫君带到王府的,这阵子也是她负责看管,王爷如果顺水推舟纳其为妾,王妃定然迁怒二房。
还会怀疑她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她真没那想法,而且今晚之前,她都一直以为这小贱人图的是她夫君!
贺芳亭要是恨上她,恨上二房,那可大大不妙。
随后就听到了邵沉锋那番话,妯娌俩相视而笑,心里极度舒适。
身为大家主母,谁不厌烦送上门来,非要对夫君以身相许的年轻姑娘?
还美其名曰报恩,呵,分明是想攀附权贵。
当初救她的如果是个面貌丑陋、家境贫寒的穷武夫,看她还敢不敢说以身相许。
只怕跑得比谁都快,最多抛下句“下辈子结草衔环,以报大恩”,这辈子就不管了。
何况,真想报恩,怎么不来伺候恩公的夫人?非缠着恩公做什么?打量谁是傻子呢!
妯娌俩站在门口角落里,盯着正被侍卫往外拖的苏瑾儿,脑海里掠过很多惩治这小贱人的好点子。
于金氏,苏瑾儿利用二房,已是结下仇怨。
于彭氏,和苏瑾儿无仇无怨,但这种事情,她们妯娌三个肯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另一方面,彭氏也想讨贺芳亭欢心,好让贺芳亭给王爷吹吹枕头风,早日撤销三房的禁令。
这时候,忽听赵晋烨叫住侍卫,让王爷收了她。
彭氏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燃起来了。
当初她被赶出王府时,姓赵的躲在哪儿,咋不出来为她求情?
她的夫君没半分过错,只是受她牵连,这姓赵的也不管不问。
现在倒好,为个没廉耻的小贱人说话!
充什么主持公道的大个儿呢!
今日苏瑾儿要是这么闹都能被王爷收下,那她当日算什么?比笑话还笑话!
王爷自己也从专情于王妃的正人君子,变成了好色之徒。
啊呸,这小贱人有什么美色,连她都比不上,更别说贺芳亭!凭的就是张厚脸皮!
彭氏忍不下这口气,甚至忘了金氏还在身旁,几步冲进去质问。
事已至此,金氏便也顾不得矜持,跟了进去。
满殿都是男宾客,她有些紧张,但看到夫君和儿子们,还有邵静姝,心里又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