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亭也觉得,自己跟项华英很像。
见季氏有些激动,忙道,“五婶放心,我不会如她一般。”
季氏依然忧心忡忡,“我知道,王爷不是徐芝慕,与徐芝慕有着天壤之别!你也不是华英姐,没有她那么锋芒毕露。但是,你也像她一样,开始理外院之事!你的性情,也跟她一样刚强!”
贺芳亭看得出来,这位五婶是真为自己担忧,颇为动容,情真意切地道,“多谢五婶!”
季氏眼里含泪,“我已经看过华英姐的悲剧,不想看你步其后尘。外院的事儿,你就交给范长史他们罢!王府这么多属官,总能料理干净。女人不能太刚强,太过刚强,最终会失了夫君的心!你听五婶一句劝,安生回到内院,把心思放在王爷和小郡主、小世子身上!不要因小失大,舍本逐末!”
贺芳亭并不认同她的见解,但也感念她一片心,温声道,“五婶真以为,项华英结局凄惨是因为出外理事?”
季氏:“难道不是么?”
华英姐信中都有些后悔了,项家父母,也后悔纵容了女儿性子,后悔把她当成男儿养。
贺芳亭摇头,“不是。”
季氏:“为何?”
贺芳亭苦笑,“因为我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在江家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常年守在内院,江止修依然变了心。”
季氏:......这例子还真是无法反驳。
贺芳亭:“我自认教养长子也算尽心尽力,长子却偏向父亲,置我这母亲于不顾。”
季氏:“......你那长子,真像传说那般忤逆?”
她所知道的江家传说,全都来自于“袁山长赐字记”,经常跟儿媳妇一起边看边骂。
贺芳亭叹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氏同情地道,“那都是前世的冤家,讨债来的!等债还完,也就好了!”
华英姐与贺王妃,这上头都没缘。
不过贺王妃好一些,还有小郡主和小世子,华英姐那三个,个个都是狼心狗肺。
贺芳亭笑道,“五婶说得对。”
她前世欠宇儿的债,大约已经还完。
又道,“我若不刚强,当时就被他们击溃了,可见性情刚强也有好处。”
季氏:“是有好处。但,但江家是特例,江止修那样的人不多。天下男儿,喜欢的都是柔顺贞静的女子。”
贺芳亭笑问,“例如徐芝慕那个外室阿兰?”
季氏:“......她不是真的贞静,是假贞静,咱们不提她。”
每次提起阿兰,她都像吃了苍蝇那般恶心。
贺芳亭微笑道,“那么,天下主母,是否大多柔顺贞静、安于内室、温良贤淑?”
这没什么可辩的,季氏点头,“是。”
贺芳亭:“她们都能得到夫君的心么?”
季氏:......
半晌才艰难地道,“未必。”
差不多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年轻貌美的小妾,丈夫们嘴上说着敬重发妻,真敬重假敬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反正宠爱的是妾室,如果不是碍于礼法、岳家、儿女,宠妾灭妻者肯定层出不穷。
贺芳亭感慨道,“可见,是否外出理事,是否性情刚强,并非夫君变不变心的关键。夫君如果生来薄情,妻子就算是天仙,也管不住他的心。”
季氏愣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依王妃之言,华英姐无错?”
贺芳亭:“自然无错,错的是徐芝慕,是徐家,不是项华英!”
正如她自己,错的也不是她贺芳亭,是江止修,是江家!
季氏又沉默了,许久才颤声道,“华英姐如果能听到你这句话,定然很欣慰。”
到了后期,华英姐已经在怀疑自己。
或许正因如此,才不够决绝,没有及时逃离徐家。
贺芳亭:“五婶,您还劝我么?”
季氏叹息,“不劝了,我自个儿都没活明白。”
迟疑了一下又道,“王爷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就仁义大度,不是坏人,但你,真就这般信他?”
贺芳亭微笑道,“我自然信他,更信我自己!”
季氏脸上露出笑容。
看来,她真是白操心了。
贺王妃心里什么都懂,不会是下一个华英姐,她会比华英姐活得更洒脱,更自在,也更安稳。
正说着,侍女来报,兵马司邵将军求见。
“娘!”
邵添武匆匆赶来,在门外就叫了一声。
进门满头大汗,恭敬施礼,“王妃娘娘,家母若有错,都是末将的错,您别与她一般见识,末将认打认罚!”
今日他回家,见妻子杨氏坐立不安,便问出了什么事。
杨氏说,母亲去了王府,可能要劝王妃回内院。
......他当时的心情,谁能懂!
立刻上马跑来,唯恐迟了一刻,自家也像那几家一样被人嘲笑。
贺芳亭笑道,“邵将军言重了,我与五婶相谈甚欢。”
邵添武还不信,侧头看看母亲,见她脸上也带着笑容,方才信了。
但王爷不在,他也不敢在巍山院多留,赶紧带着母亲告辞。
贺芳亭送到门口,还请季氏多来坐坐,季氏笑着应下。
出了镇北王府,邵添武才舒了口气,无奈地道,“娘啊,你可真是我的娘!”
儿子都差点被你吓坏了!
季氏瞪他一眼,“难不成是假的?”
邵添武不敢回嘴,奉着老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