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报晓,于竹林深处仍然可闻,这己是第二天,顶着大大黑眼圈的庾信叫醒竹曲,竹曲己是沾上满头枯败的竹叶。
他只想着逃跑,想想逃跑也不适合,这样回去,不能以功绩赎下父亲,自己也还是沦落牢中,想想万不可以。
只是拿出三韩地图,大伽倻不行,去往小伽倻,总还有用吧!
可问题在于,山寨头头既然已知他逃跑,肯定也是拉网式封锁,茫茫竹林外,没有他一处栖身之地……
金庾信望着喽啰们隐隐绰绰的影子,叹了口气,真是非得杀出一条血路来吗?
竹曲冷哼着望他:“你现在不做,不也迟早要做的吗?”
金庾信笑笑:“也就咱们两个人,这不是送死是啥?”
于是,金庾信灵机一动。
“要不咱们还是冒充小伽倻人,而且是猎人,误入山林的!”
竹曲疑问道:“这能行?这真的能行?”
“行啊?怎么不能行?小伽倻人受迫于大伽倻人甚多,也相较他们,更与箕人亲近,因此,徐罗伐最多的学生,以及好几届新罗派遣留学生,都是小伽倻人为主,你说我怎么可能没学过相关的语言?糊弄糊弄就过去了!”金庾信信心倍增。
竹曲点点头,事到如此,也不得不听他吩咐,戴起草帽,披散头发,冒充起了哑女配合,但没想到,金庾信临到寨下,面对他们的询问,居然也在冒充哑巴……
“真可怜!兄妹两个都是哑巴,要不咱们就放行吧!”
喽啰盘查之后,随之拉下寨门,可偏巧这雪地前来巡视,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雪地见这两人身姿不如普通猎人矫健,似乎猜出了什么,大喝道:“抬起头来!”
“怎么还不动?”说着,就要掰起他们的头。
“你爷爷我就是金庾信,有什么好问的?”说着,金庾信举起短刃,迎头就向雪地刺去,两人直接飞毛腿的速度,如离弦之箭般奔跑。
雪地溅血三尺,奋力向前,叫着喽啰们赶快去追金庾信。
月夜也来此,大叫道:“还追什么啊,赶快救雪地,伤口扎好,还有救!你们这些人,头人给了你们多少钱,值得你们这般卖命!”
顺道叹了口气。
喽啰们跑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弟弟啊,你始终还是不明白金庾信的重要性,头人只是想把他献给伽倻,我们该当老小还是老小,影响不了我们什么,而他走了,还是我们救的,说不定还能记得我们呢!”月夜语重心长。
雪地却不理解,管什么老小不老小,他不一直还是老小吗?
月夜叹气,小老弟,你是怎么教也教不会呀!
地图上写的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小伽倻已经改了名姓,叫什么……耽罗?新罗是罗,耽罗也是罗啊!
金庾信笑笑,对着喽啰拿出了证明身份的印信。
“金庾信,可不是那个谋反的金庾信吗?怎么啦?谋反失败了?我们山寨可不藏个诛九族的!连累我们咋办?”喽啰不忘揶揄他,大白眼翻得比天都高。
“哪能呢?大王表面上是说我金氏一族谋反,其实是想说服你们,与我们联合,共同抵御百济势力!”
喽啰们听了一个个哈哈大笑,深深叹服金庾信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高,说不定藏身进来之后,这些话就当放屁了呢?
“我觉得不简单!”一个温文尔雅,仿佛世家公子之人从这山寨而来,温润气质与这喽啰们的粗犷格格不入,“倒是可以放他进来!”
“多谢!”金庾信与竹曲拱手致意。
“早闻庾信武略超群,不说打得百济落花流水,却也是打得百济进攻新罗总是小心翼翼一些,怕是朝中有好些人嫉妒,又有奸人所害,才致沦落于此!我是仁问,也是幸运与君相识,本在唐朝派遣留学,因身体孱弱多病,暂回耽罗修养,若是我再晚来,恐是要浪费庾信君几日啊!”仁问气质颇为文雅,说着,就把这金庾信迎回山寨内,目光看向角落,吩咐道,“哑奴,沏一壶暖茶,为这位公子接风洗尘!”
金庾信颔首说道:“之前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石品之事如影子般的羁绊,还有……周围人总是看你高就捧你,看你坠落了就欺负你。
独这仁问待人确实不差了。
“庾信公子是否觉得我款待不周?”仁问见庾信神色有些犹疑,想想庾信可能比他更养尊处优些,想是迟迟没有香茶奉上,人家看不上这山寨了。
这哑奴囧囧的眼神,望着台上之人,却害怕出来。
仁问无奈,想是哑奴见庾信脸色过分精明,不可亲近,只得亲自取茶沏茶……
金庾信本不以为意,见这边风光独好,登高望远,可把耽罗全境一览无余,干脆来到窗边,呼吸那山间来的清新空气。
却不经意走到哑奴面前,目光触及他,更觉得怪异,哪怕是哑巴,哪有卑微到头恨不得埋到衣服里的?肯定是不愿意见他,金庾信既然是刀光剑影中走来,当然有着将军的锐利直觉。
哑奴果敢了些,浑浊的眼神望向他:“是你?庾信!”
“是你?!”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倒是把这仁问惊得目瞪口呆,哑奴其实会说话,他怎么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这倒也挺好的,两个人老早就相识,仁问自觉自己是个很好的主人,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待下人的事情,自然不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