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觉得赵三说得有道理,在北方边疆重镇,就算是乡绅老爷也没有这样的排场。
清一色的蒙古马,车上满是箱笼,每辆车都有伙计跟着,应该是哪位大老爷的家眷。
朱二想着吞了一口吐沫,他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家里的孩子也饿的天天哭个不停,那些皂吏还整日上门盘查,将他们藏在地窖的半袋米粮也翻了出来,说是什么证据,不准他们离开真定,随时等待衙门传唤,饥饿和愤怒让他们早就失去了理智。
“反正都是等死,干了。”
大家都小声地应和着。
“为了孩子们,为了杭大人,我们就算上山做了匪也值得。”
赵三将嘴里的草吐出来,“那就干,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总比被活活欺负死的好。”反正流民也都做盗匪,边疆的山匪一点都不稀奇,越是老实巴交的百姓越被官府欺压,可惜黄彬那个狗官不在这里,否则杀了他也算功德一件,让他不会再鱼肉百姓。
拿定了主意,所有人抄起家伙,盯着面前毫无察觉的马队,等着他们进入包围圈。
不远处的队伍里,萧邑骑在马上:“大小姐,咱们为什么非要从绕到真定和太原,才回到京都?”
吴桐忍不住与萧邑拌嘴:“也就是你那么傻,才不明白。大小姐是想看看那些卫所怎么样了,我们从太原离开的时候,卫所里挤满了伤兵,现在朝廷退了兵,但是伤兵还会在卫所逗留,若是他们需要草药,我们就将药材卸下些给他们,对不对大小姐?”
马车里的琅华没有出声,跟车的萧妈妈却笑起来。
如果没有吴桐和萧邑一两个人一路斗嘴,还真会让人觉得这车马劳顿,枯燥又寂寞。
萧邑道:“听说得胜归来的将士会被百姓夹道欢迎,”他还没见过那样热闹的场面,“如果我们能跟着裴将军一起进城那就好了。”
看着萧邑眉飞色舞的模样,车里的阿琼、阿莫忍不住抿嘴笑。
就连萧妈妈也抬起眉毛:“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出了些力就要弄得人尽皆知,大小姐做了那么多事,也没想着整日被人捧着。”
萧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也不是想要人捧着,好不容易做成了一件大事,总要……总要……”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琅华抬起了头,嘴边带着笑意:“光宗耀祖。”
“对对对,”萧邑连声道,“还是大小姐明白我,我就是想要光宗耀祖,那些状元老爷游街不也是这个意思,今天我也高头大马走在人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萧邑不在军籍,却也为国出了力。”
“快赶路吧!”老乐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我们一路走过来看到不少的流民,可是这半个时辰,却只见到了六七个人。”
人突然之间少了不是好事,一反常态就是有事发生。
吴桐听得这话催马上前去查看情况。
萧邑道:“这里是大齐的土地,边疆又守得好好的。”就算有些小偷小盗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这支队伍有几百人,光是这种阵仗就已经能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吓退了,他觉得老乐是过于小心。
“天亮之前,我们离太原越近越好。”老乐说着甩起了鞭子,马车开始加速向前驰去。
……
“不好了,他们定然是有所察觉,”赵三忽然道,“别让他们逃出去,尤其是那辆马车。”
赵三指向老乐驾着的车。
“那肯定是达官显贵的女眷坐的车,那些人将最值钱的细软都贴身带着,”赵三道,“不拿下那辆车,抢那些都没有用处。”他的堂弟曾被山匪抓去做了几年喽啰,曾跟他讲许多山匪抢夺的手段,这些年边疆百姓被官府盘剥的厉害,他那堂弟又回了山上的大寨。用他们的话说,为山上的当家的跑腿,比做皇帝老儿治下的百姓要好得多。
可是在边疆很难遇到得手一次,就能够用半年的肥羊。
机会难得,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赵三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发出了讯号。
马车刚刚跑起来,突然黄土扬起,一根绊马索出现在众人眼前,老乐连忙勒住了马,马儿嘶鸣抬起了前蹄。这样的变故让整个队伍都慌乱起来。
萧邑等人抽出了身边的佩剑。
还真的有埋伏,早知道他们应该走官路,而不是小路。
吴桐直起身子,快速判断着周围的情况
现在前后不靠,真的有什么装备精良人手充足的盗匪,免不了会有一场血战。
仿佛是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空一下子就暗下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萧邑皱起眉头。
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这是遇见了山匪,队伍里有一半是药铺的伙计,他们本就不善于用武器,看到这种情形纷纷惊慌起来。
两旁的石头背后,忽然有人窜起,速度极快地扑向拉货物的马车,将押车的伙计推到一旁,拉起了车马立即向后离开。
“抢货物了,”伙计大声喊着,“是山匪……是山匪……来抢货物了。”
赵三指挥着众人,“快,快拿,见到东西就快拿,”望着眼前一片混乱,半晌才一拍脑门想起来,“去抢那辆马车,对,就是那辆马车。”
顾世衡骑马到了琅华的马车旁边,琅华听到声音,想要下车查看,却被顾世衡拦住,“别害怕,就算这些人真的是山匪,他们为的是也是钱财,拿了东西应该就会离开,你安心坐着,不要出声。”
琅华不由地会心一笑,父亲紧紧地攥着车帘,一副无论谁来都会拼命的样子,所以他方才说出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如果是真的山匪,径直就会扑到这里来,因为他们知道保护越多的地方,红货越多。为了抢到红货,他们会不惜动手杀人,哪里会拿些东西就离开。
琅华撩开车帘,看着顾世衡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背影是那么的高大。
这就是父亲。
一个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站出来保护她的人。
琅华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滚热,只要有祖母和父亲,她就已经足够了。
“父亲,”琅华低声道,“我觉得他们不是山匪,您仔细看一看,想想兄长与我们说的话,我总觉得这些人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
顾世衡听得这话扬起了眉毛:“你是说……那个杭庭之?”
琅华道:“兄长想要为杭庭之出头,我们总要弄清楚这个人的底细,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绕道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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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奉上。
这两天书里不太热闹,大家是不是都在养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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