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不认识吧,这眉眼五官脸型,又有凤六小姐的影子,怎么说呢,就像是凤六小姐的兄弟。
“你是……”
他吃不准,他几乎天天见到六小姐,没听说过她有兄弟。
容棠感觉好笑,他都没化妆,现在熟人也不敢认他了,到底是自己扮男人太像,还是自己天生的男人婆?
站在徐头的立场,他也很冤,因他根深蒂固的就认为凤六小姐是女子,而眼前这个,虽然长相柔和俊美,那气场骗不了人,就是一个上位者贵公子。
“我是容棠。”
徐头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和静郡主刚赐婚就分别的未婚夫,安南伯容棠。
“你从南边回来了?”
容棠嗯一声表示答复。
容棠和他攀谈,旁敲侧击打听皇都城里情况,徐头自认和他不熟,语气淡淡,”这些,安南伯进城就知道了。其实你若聪明,寻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待着,比回来更好。”
容棠侧头听着,末了道:“可是这里有重要的人啊!”
包括你,徐向东。
徐头却想到另一种可能,据说安南伯曾向凤六小姐提亲过的,结果阴差阳错,两人错过了,安南伯不得已与和静郡主订了婚。
那么安南伯嘴里重要的人,到底是凤六小姐,还是和静郡主?亦或者二者皆是?
他感觉烦躁,私心里,无论凤六小姐还是和静郡主,都是很好的姑娘,他与两位姑娘都有友谊。
他希望这两个姑娘都过的幸福,但她们的幸福不能系在同一人身上,否则就十分可憎。
容棠不知道这个老朋友正操心他的终身大事,随口问了句,“每天就派一次粥吗?”
徐头兴致不高,说话也懒洋洋的,“就这一次,都是马大人用命争来的。要不是这种粮食朝廷贵人们看不上眼,就这,难民也吃不上。”
这话容棠信,当初他和徐头一起买粮,就是捡最次的,最杂的,看起来不干净的买,唯有如此,才能进到灾民嘴里。
“城里还有多少粮食?”
徐头警惕心大作。
“你想干什么?城里没有多少粮食了,这么多灾民,撑不了多久。要不是还有蝗虫可抓,早就饿死很多人了。”
容棠心里想着,说不定南宫衍的上一辈子,这个时间已经饿死许多人了。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以及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强行带走了大半个皇都的粮食和财富,奔向了他的未来。
眼看着从徐头这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徐头对他的防备心又重,他只能另找话题,“这汤里的干菜,是从周边收上来的吗?”
徐头道:“是啊,春夏两季,我们组织收购干菜,五斤换一斤。百姓们积极晾晒换粮,倒是存下不少。亏了这些干菜添补,稀粥还能稍微稠一些,不至于照见人影子。”
“那这些肉呢?”
“肉?”
徐头嘴角噙着复杂笑容,“你管这些叫肉?”
他挑起一只林蛙,煮烂了,碎成渣子。
容棠叹惜,“这当然是肉,虽然少,虽然粗贱,也是肉啊!徐头,我也路过重灾区,我也挖过野菜,捉过老鼠,我甚至还见过……”
吃人!
徐头的脸色好了些,没那么排斥,“说起来,你们安南伯府功不可没。看见那群人没有?都是你安南伯府的人,奉了陆管家的命令,来协助赈济署施粥。他们日常就住在凌云观里,白天出入山林打打猎,添补一些吃食。”
容棠张开的嘴巴合不拢了,他的人?
徐头招手让一个人过来,“武大,过来,这是你们伯府正主子,安南伯。”
被唤作武大的青年走过来,与容棠四目相对,都有些愣住。
一个是没想到安南伯这么年轻稚嫩,一个没想到陆管家买的下人这么英气逼人,高高帅帅,比他收的黑市高手还有气质。
他心里一动,一个抬手的动作让武大看见了手上的黑曜石戒指,武大眼睛睁大了一圈,单膝跪地行礼,“属下武大,拜见主上。”
果然!
容棠虚扶一下,让他起来,既然都见到自己人了,就不需要与徐头无谓纠缠,摆手示意进凌云观说话。
与武大在一起的分别是武二到武十,没一个正经名字,见完礼后,武大就说了他们的任务,是奉了少主的命令,在此监视靖安候和凤四爷的。
无疾给他的信里说了此事,她怀疑靖安候和凤四爷在凌云观藏了东西,但苦寻无果,只能把施粥地点放在这里。凤家兄弟一直处于千万双眼睛的监视中,就是有天大的秘密,他们也不敢乱动。
“他们两个人,现在还碰面吗?”
“刚开始的时候凤老大几乎天天来,近些天似乎麻了,不常来了。”
“凤四爷呢,他不赶你们吗?”
“他不赶。”
武大说,“他也不敢赶人。凌云观是皇家道观,这里成为灾民聚集点,也免得都去围攻皇都,他赶人,徐头就敢砍他。”
容棠走进观里,看向凤凌修行的道场,他就是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跪着叩拜三清,也不知心里都在想什么。
李德全吐完,被容慎背了进来,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演出了八十岁的沧桑,哎呦哎呦的呻吟,“我要死了,容伯爷,把我送回去吧,我要死在自己家里。”
容战感觉好笑,李德全这是怕了,想跑。
“容慎,去给大当家舀碗粥来,他这是饿了。”
李德全吐的大肠都空了,的确饿。见容慎端来的粥碗是自己惯常用的,以为是自己人熬的,不疑有他,张着嘴等喂。
容棠十分好脾气,用勺子搅一搅,吹凉了喂他。粥熬的还算粘稠,挂勺子,有一股药味。
李德全吃了两口,味道不算很差,就是牙碜,像是咬到沙子了,咯吱作响。
忍不住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洗得米?都没淘干净!”
又一口,他吃到了一小块肉,吐出来一看,是一只小爪子。
“呕……”
直土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李德全半死不活的控诉容棠,“小伯爷,你别玩我呀!”
然后他就看见容棠把他没吃完的粥倒进另一个碗里,自己吃掉了。
李德全愣住。
容棠几口吃完粥,用帕子擦嘴,“李公公,非常时期,我们不能浪费粮食。你觉得这粥不好,可这是外面万千灾民赖以活命的粮食,没有了这些,很快就会饿死人的。你见过饿死的人吗?你见过饿极了,吃人的人吗?”
李德全喉咙发堵。
容战听到这种声音,就知道得离远一些,他把容慎叫走,只留下容棠对李德全说,“李公公,你也不想陛下收回来的江山,是个饿殍遍野,死人无数的破败江山,咱们要替陛下保住这些子民的性命,你说对不对?”
李德全张了张嘴,“对。”
“所以,做我们的大当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