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守住这些粮食,陆管家在容棠走后,又买了上百个下人,有些是从流民里挑出来的,有些是别的府养不了,转卖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武大等人。当初容棠走的时候,陆管家以为隔壁凤乡君是个弱女子,需要他保护,不只是他,就连桂婆子有什么事决断不了,也愿意来向他讨教,他都是尽心尽力解决。
直到后来,凤乡君说能替他送信。一开始不信,往来几趟之后,他就信了,这位凤乡君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武大等人,就是趁着安南伯府买人混进来的,实则陆管家后面也知道,这些人明面上属于安南伯府,其实是听凤乡君吩咐的人。
“凤乡君人呢?”
容棠感觉一点点奇怪,按说他回来也不短了,无疾怎么还不出现?他自认凭自己和无疾的实力,和保卫皇宫的那一帮子草包都有一战之力。
“被凤老太太叫过去了。”
陆管家边说边叹息,“凤家现在处境艰难,家里没粮没钱,仆从卖得卖,跑得跑,没剩几个了。凤老太太日子过不舒坦,就日日来找乡君麻烦,撒泼打滚上吊使了个遍。”
容棠想要端茶盏的手就顿住了,他不确定无疾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不好对凤家下手,以至于让他们继续在头上蹦哒。
“来人,跟我去凤家一趟。”
有些债,是时候讨回来了。
他带几十个人过去的时候,徐头也是刚刚从里面出来,看见容棠还打了个招呼,他身后的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拿了些东西。
一问陆管家,才知道他走之前把谢氏嫁妆都捐给朝廷赈灾,侯府爵位撤销之后,旁人没有了顾忌,凤家的田产,铺面,全都被瓜分干净。谢氏的嫁妆,凡嫁妆单子上有的,都被人逼着交出来,各院库房连鼠洞子都被刮下三尺泥,府里种的花草都被挖走抵债,总之一夜之间赤贫如洗。
就这样,赈济署还三不五十过来讨要多年来的利息,以及利息的利息。
破落的大院子从一进大门就没有一个仆从,直到老太太住的春晖院,才只有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婆子畏畏缩缩走过来道:“官爷,府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粮食,也没有银钱。”
容战上去把她扒拉开,一行继续往里走,走到正屋外不远还听到凤老太太的激动怒骂,“你以为当了乡君就了不起了?你就是当了公主,也还是姓凤,也还是要孝顺奉养我这个祖母。让你拿十两银子出来你不肯,让你拿一担米来你也不肯……”
传来无疾幽幽的声音,“我没有十两银子,也没有一担米。”
另一个尖刻的少女声音道:“凤小六,家里会这么惨,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把嫁妆都捐给朝廷,家里怎么会连吃的都没有了?还有,凭什么你还能穿金戴银,我就得荆钗布裙?你身上这些,原本该属于我的。”
无疾的声音很为难,“我就是脱给姐姐,姐姐就能穿得出去吗?我是乡君,外面还给点脸面,姐姐你出去,还不是要被人抢?”
凤盈盈都被气哭了,从天之娇女到落魄千金,她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就要负责。”
无疾慢悠悠的气她,“我只将自己的嫁妆捐了出去,又没捐大伯母,二伯母的,再说,侯府以前是讨饭的吗?怎么我的嫁妆没了,侯府就这样破败了?”
凤盈盈无言以对,二房张氏道:“六小姐这说的什么话,你娘既嫁过来,那嫁妆自然是属于侯府的,大家都是用得。”
“既然嫁进凤家,嫁妆也属于凤家,那二伯母你的嫁妆怎么就单算了?要是我记得不错,二伯母原先的房里西北角暗格还放着二百两,床底下还藏着一匣子金银首饰……”
张氏慌乱的解释着,外面的容棠已经勾了勾手指,容万里得令,一个飞纵越向二房原先住的地方。
“没有的事,你胡说八道,我们二房已经分出去了,怎么可能还藏东西在大宅子。”
无疾瞬间改口,“我是胡说的,没有。”
“有没有,派人搜一下就知道了。”
凤盈盈自然找不到下人去搜,出来的就是她和她娘,不到半年时间,她已经由一个闪闪发光的女子,变成了村口翠花。
凤盈盈一见容棠,当即愣了一下,以为是来搜东西的,立马退回去,缩在母亲后面发抖。
此时凤老太太正敲着拐杖大骂孙女不孝,无疾把手上的茶盏一推,“老太太,别忘了你们都是手心朝上,靠我活命的人,逼急了,凤家办几桩丧事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外面什么光景了,还拿这个破孝道来压我。我是怕你们吗?我是逗你们玩的。养着你们,吃不饱,也饿不死,让你们一辈子煎熬难受。”
凤老太太嗷嗷叫,“孽障,孽障,你敢忤逆……你是想气死亲祖母吗?”
容棠实在听不得这聒噪的声音,一伸手,后面递来一条绳子,他几步上前,把绳子套在凤老太太脖子上,朝上一甩,搭上了房梁。
凤老太太乍一看许多陌生人进来,早吓破了胆,哭嚎道:“你们干什么?还有王法吗?”
容棠用力一拽,凤老太太被吊起来悬在房梁上,顿时两腿乱蹬,老脸痛苦的欲仙欲死。
“不是喜欢拿死吓唬人吗?那就死一回算了。”
季氏和凤盈盈早吓得半死,啊啊直叫,张氏一看不对,便要逃走,被容战等人拦了下来。
张氏吓得屁滚尿流,“好汉饶命,不关我事,我是分家出去的,和他们没关系了。”
容棠估摸着差不多,手一松,凤老太太掉在地上,软绵绵的大口喘气,劫后余生,非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生出无尽恐惧。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怕死,哪怕受伤,哪怕挨饿,她也想活着。
无疾对他的反应很是惊讶,以前的凤六虽然讨厌凤家人,但总会因为血脉的原因不会下死手,情愿自己逃离,借别人的手惩罚凤家。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呢?
容棠望着季氏道:“凤轻轻和凤家还有关系吗?”
季氏颤声道:“没有了,早就没有了。”
凤轻轻欠你们的吗?”
“不,不欠。”
“以后还找她吗?”
“不,不找了。”
容棠又看向凤盈盈,“凤轻轻欠你荣华富贵吗?”
凤盈盈没有像她娘那样回答,而是哭嚎道:“你不能伤害我,我已经和傅清石定亲了,他跟着太子殿下去守南疆,很快会回来的。到时候,他就是大将军,你伤害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容棠听笑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你的清石哥哥,你们两个癫公癫婆,这辈子都应该锁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