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招生
容棠和萧破云相视一眼，这孩子没白学习，看问题直看透本质。
萧破云道：“我们只要记得，立意之初心是好的就行。太学院是教知识的地方，不是掌控人心的地方。想要贪赃枉法的人怎么样都会贪赃枉法，只要太学院教出来的学生有一部分不畏强权，愿意以法治国，慢慢的就会影响更多的人了。如果你觉得后续有这样那样的疑虑，那就要靠你长大了进入朝堂想办法去改变。以法治国是陛下的国策，历朝历代没有一蹴而就的可能，百年，几百年，上千年，一代一代逐步完善，终会有所成效。”
李晋不知道老师的眼光是放的那么久远，远到遥不可知的未来。
“是，学生知道了。”
心里也萌发了野心，或有一日，他走上高位，能指点天下，更改、制定规则。
容巧巧也道：“先生，我可以学法律吗？”
萧破云有些意外，“你为什么要学？”
容巧巧小小的脸蛋皱皱的，“村里姓李的一个姑姑，嫁到大洪村五年了，生了两个丫头。那家嫌李家姑姑不能生儿子，请了一个神婆做法，让她跪在蘸了盐水的刺荆条上，她婆婆用大板子抽她，抽一下问她生不生，她说生。再抽一下问生什么，就得回生儿子，连抽三十板子。李家姑姑挨不过，躺在床上发了几天高热，前几天去了。埋那天我问阿奶这是干啥，咋把人打死了，阿奶说这是秘法，挨过去了就能生儿子，挨不过去就死了。可是回到村里，八奶说他家造孽，行秘法也可以轻轻的，不会打死人，这分明就是故意打死了她再娶一个，我要是懂律法，我就去告他家，给李姑姑讨个公道……”
容棠一个茶杯扔在地上，暴怒，“这是谁家的秘法？敢杀我容家村的人。”
他凶狠的眼神吓坏了容巧巧，浑身一个哆嗦，眼泪都快掉下来，“我不知道。前几天我回村里，狗剩带我去的，我阿爷阿奶，李家爷奶都在。李家爷奶闹了一场，洪家赔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就把一条命搭里头去了？我倒是要去看看，现如今村里还有谁家缺二两银子。”
宛如暴风雨来临，容棠立即出发，一如从前那么火爆。
李晋不赞同的看向容巧巧，“村长伯已经带人闹过洪家村了，他不让麻烦伯爷。”
去年一整年，容家村发展很快，家家户户有余钱，人人干劲十足，邪事也少，容大江自己管得过来，大事小情就不让事事禀明容棠了。
容巧巧从鼻子里哼一声，“大江伯怕伯爷骂他，这可是李家姑姑一条命，怎么能是闹一场，赔二两银子能了的事？”
“所以你说学律法是故意……”
“我怎么是故意了？我是要学啊，难道你真觉得，李家姑姑被打个半死就能生儿子了？等我长大了，就要把这些害人的神婆判死刑。”
萧破云看他们吵，无奈的摇头，因此也看出了两个人的差距，李晋更守现有规则，而容巧巧颇有侠义，就是脾气偏于以暴制暴，就和安南伯一样。
容棠到了院中上马就走，碰上昭翎和凤轻轻带着招生简章过来问他意见。
“我没空看，你和萧破云商量一下，回头再定。”
见他着急，凤轻轻问，“要帮忙吗？”
“打人而已，我自己足够。”
他手下日常也是有些随匆的，倒也不至于孤家寡人，很快，七八个人上了马，齐唰唰跟去大洪村找场子。
昭翎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来问萧破云，萧破不敢怠慢，让容巧巧再说了一遍。
昭翎觉得匪夷所思，百姓到底是有多愚蠢，会相信这样的秘法，恐怕问遍大越医者，都没有任何依据。
萧破云道：“百姓愚昧，很多人是相信的。但也有一部分人利用迷信，借机打死儿媳。”
“当地官府不管吗？”
“民不举官不究，宗族自治，往往外人不知就自家处理了，死了人就说命当如此。”
“娘家人也愿意？”
萧破云一叹，“娘家人家里也是有媳妇的，这秘法在老一辈心里根深蒂固，都相信，也都愿意相信，哪怕明知道就是要打死前头的再娶，也都默认，所以约定俗成，轻易不会告官。”
昭翎愣了一会，她是公主，哪怕是庶出公主，也从未听说如此险恶之事，这还是京郊，天子脚下，那偏远地区呢？
“在上京城里怎么从没听说这种事发生？”
“上京城里毕竟法度严明一些，迷信的人烧个香拜个佛许个愿，真正闹出人命来还是很麻烦的事。再者说，这也和普通人受教育相关，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凡读书多了，自然就明事理。上京百姓哪怕没有正经读书的人，光是熏也熏得比别处聪明。”
“教育？开民智？”
昭翎公主眼里闪耀了一丝光芒，所以，这才是太学院存在的意义。
“你们刚才在说法学院？可以开设女子分班吗？”
容巧巧眼神一亮，“可以吗？”
萧破云斟酌着回答，“男子开设了法学科，日后最不济可以做个师爷，未尝不是一个前途。女子学是可以学，但就业方向渺茫。且专业学习律法需要最低童生以上学识。公主执意开律法女学，恐怕困难重重。”
“先开起来，后续我来想办法。”
昭翎说着，就从萧破云的桌案上取了纸笔，再写法学科女子班招生简章。
写完这个，又道：“还要增设少儿女学，做法学科的基石。光是招官员家的女儿也不行，百姓基数更大，应从平民中择选。大江南北各府各县，招生信息都要发下去。”
萧破云对面看着她，一错眼间，仿佛看见了宣宁帝在御书房批奏折的虚影，也是这么认真严肃。
吓了一跳，想什么呢？
他咳了一声，提醒道：“殿下，无论朝臣还是百姓，接受新事物都需要时间和动力。”
“我知道，要让老牛耕地，得先喂饱草料。想让女子涉足某些行业，也得让她们有一个前途可以去争取。”
“这还不是女子自己想法就能实现的，殿下先要打动掌控她们命运的家族。”
“嗯，让她们的父辈感觉放出女儿来未来会给家族带来好处。这让棠表弟去解决，他去舌战群臣，我去会缠父皇。”
说着话，不妨碍她写，写完了招生简章，见萧破云桌案上有空白折子，拿起来一本写奏折，“父皇说我是代理副山长，编外从六品，我可以写奏折的。”
萧破云张了张嘴，她是公主，代理从六品，在文武大臣眼里，大抵就是闹着玩吧。
凤轻轻提醒她，“公主，吃饭住宿束修，都是一笔巨款，普通百姓可承担不起。”
昭翎顿了一下，“让棠表弟想办法。”
凤轻轻都替容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