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江柒柒已经非常满意。
这是人生重大的抉择，本就不会轻易做出改变。
如果裴玄烨答应得彻底，江柒柒可能会觉得他还是太天真，又或者是否在哄骗自己。
如今这个答案，刚刚好。
瞧着裴玄烨眉眼舒朗的模样，江柒柒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中，裴玄烨已经改变很大。
初相识的时候，他冷漠又压抑，常人看不到的时候，更加阴鸷，仿佛一只困兽。
而现在，他身上全然不见阴冷之气，像个贵气的翩翩公子，又多了一些沉着冷静的气质。
江柒柒打量裴玄烨的同时，裴玄烨也看着江柒柒，二人就那么对视了片刻。
一瞬间，江柒柒又想起了那日酒局，裴玄烨醉醺醺地说“他喜欢”。
有道是酒后吐真言，这应该是真的。
莫名的，江柒柒心口一跳，而后睫毛轻颤，错开了眼神。
“没什么事，我要睡了。”她心里不知怎的有点慌乱，便下了逐客令。
裴玄烨也悄然红了耳尖，连忙起身，“那你好生休息。”
而后，大步走到窗边，似又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假死术我已经有了获取的办法，不日就能送到京城，到时候我再来寻你。”
提前约了，是不是来时就不会总这么唐突了？
江柒柒点点头，轻言：“好。”
裴玄烨眼眸里闪了闪光，而后翻身离开，合好窗户。
江柒柒嘟嘟嘴巴，栽倒在床上，可是突然没了睡意，翻来覆去的，脑海里不时冒出裴玄烨说喜欢时的样子。
翌日，江柒柒精神不济，但商铺管理改革和情报网的建设同时进行，需要她处理和做决定的事务太多，没有偷懒的空儿，不是呆在书房就是前往各处商铺。
这次大雪后，天气开始转暖，整日阳光明媚。
二月十八日，齐静瑶平安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相府上下因此格外热闹，江府的兄弟们也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江磊把情报网的具体部署讲给江焱和江森，二人听了，非常认可，都给江磊竖起了大拇指。
江鑫升职了，公务很繁忙，一心打拼事业，跟江焱的来往愈发紧密。
以往那些花天酒地的局是再也不去了。
江淼匆匆回来祝贺，人瞧着不如以往白嫩，但精神面貌很好，吃了饭都没来得及住一晚，就赶回来去了，说是天气回暖，不久后就要耕种，他忙得脚不沾地。
众人瞧着，很是欣慰。
至于江垚虽开朗了很多，但人前还是不爱说话。
江柒柒有心给他找个事做，让他融入社会，却苦于没有合适的。
最主要的是，江垚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而江柒柒也不想强迫让他做不喜欢的事，于是就这么放着，也想着让江垚多恢复恢复，自我疗愈一段时间再说。
齐玥也在齐静瑶的强烈要求下，接回去了。
江森同意了，他现在不忙，也会看着点齐玥的成长，发现不好的苗头了再说。
江柒柒乐得清闲。
江柒柒还和楚璃见了几面，大多都是聊生意上的事，二人又合力开了两家分店。
之前楚璃有意让裴玄逸接触相府，之后却没了消息，江柒柒在没有见过裴玄逸。
许是裴玄逸计划有变，也可能是上次皇帝的试探，让裴玄逸不得不缩回去了手脚。
江柒柒没有理会他们的打算。
有道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她现在只想好好经营起自己的生意，以及相府的势力，未来还有硬仗要打的。
这日，天气格外暖和。
江柒柒难得闲下来，在院里跟着青枫学舞剑。
她这个年纪学武，肯定是学不出什么名堂了，但哪怕学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强。
“出剑要迅速，做到出其不意。”
青枫在一旁非常认真地教导，调整江柒柒出剑的姿势和力道。
“小姐，林家大小姐林云溪递了拜帖。”门卫前来禀话。
江柒柒挽了一个剑花后将剑收起，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闲话，说林家要把林云溪嫁给一个不怎样的鳏夫。
江柒柒没理会，也没有派人去打听。
但眼下递了拜帖来，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便轻言：“人来了就带进来吧。”
“是。”
江柒柒便又跟着青枫练了片刻，出了点薄汗，便进房简单梳洗了一下。
刚收拾好，林云溪便来了。
瞧见的第一眼，江柒柒怔了一下，林云溪看着竟比刚寻到时还憔悴一些。
一如既往的骨瘦如柴，竟是半点没有把身子养起来。
肌肤倒是光滑了一些，但有些苍白，好像那大病一场过后的人。
尤其一双眼，泛着红丝，像是操劳过度，又像是日夜难眠，又像是哭过许久。
江柒柒轻轻叹了一声，“进来坐吧。”
林云溪有些局促，哥哥本不让她来找江柒柒，她是偷偷来的。
那日宴请过后，她也感受到了，江柒柒和她们再也不会回到从前，再也不能成为好朋友了。
更何况，江柒柒如今是百姓口中的慈悲菩萨，美若天仙，身处云端。
而她是失去清白，遭人嫌弃唾骂的肮脏之人，比烂泥不如。
按大家说，她就应该一头撞死，怎么有脸回家的呢？
所以，这相府的大门，不该她进来，可是……
林云溪还未开口，就红了眼：“柒柒，不，江小姐，我，我……”
话未完，喉间已经哽得不像话。
江柒柒伸手拉着林云溪到座位上，“不急，慢慢说。”
而后又嘱咐月儿，“上热茶和点心来。”
瞧着江柒柒面色柔和，眸中没有半点鄙夷厌恶之色，林云溪模糊了双眼。
“你，不讨厌我吗？”
林云溪憋了半天，竟然问出来这样的话来。
林云溪刚回来时，拉着林墨跟江柒柒道歉时，都没有问过江柒柒是不是讨厌她？
那时的她还能笑得出来，脸上依然有残留的天真。
而现在，那份天真消失殆尽。
不难想象，这段时间林云溪遭受了多少伤害。
那些嘲讽，那些眼神，那些舆论，会像刀子不断凌迟着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