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数日,京城风云突变,柳国公府轰然崩塌。那柳国公府曾深受陛下隆恩,却一朝被指私挖铁矿售予邻国,犯下私盗官矿与通敌叛国的重罪,铁证如山,无可辩驳。府中男子尽数流放,且子孙后代永不得踏入京都半步;下人皆被发卖,女眷则沦为官妓。曾辉煌数代的柳国公府,尚未暇详思,便一朝覆灭。
邢蔓瞧着醉仙楼送来的密信,蛾眉轻蹙,心间满是疑云:“自己才刚查明幕后黑手是柳枚枚,尚未有所动作,柳国公府怎就突遭此劫?这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小姐,小姐,补品皆已收拾妥当,咱们这便启程前往恒王府吗?”兰儿见自家小姐怔在原地,轻声出言提醒。
呃……
邢蔓回过神来,微微颔首。
暖煦的春日初晨,薄纱般的日光轻柔地透过淡薄云层,洒在王府花园,带着丝丝暖意,驱散了残留的寒意。
轩辕恒重伤初愈,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步入花园。
自轩辕帝答应赐婚以来,仿若一剂良药注入了轩辕恒的身心,他的身体竟恢复得极快。往昔苍白的面色如今已渐显红润,身形虽仍显清瘦,却在那举手投足间开始恢复往日的从容与优雅。
行至一株海棠树下,恒王驻足而立。那海棠树已萌出嫩绿新芽,几点嫣红的花苞隐匿于枝叶之间,恰似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佳人。恒王抬手,轻轻触碰一片花瓣,海棠花随之轻轻晃动,如梦如幻,恰似他心底深藏的那位少女,风姿绰约,令人心醉神迷。微风拂过,花枝轻摇,花瓣如雪片般纷纷扬扬飘落,洒落在恒王肩头。花雨纷飞中,好一位风姿翩翩的少年郎,恰似画中走出。
此时,邢蔓静静地站在花园一角,目光追随着轩辕恒的身影,眼中噙着一抹泪,她的朱唇轻启,心中暗自庆幸,那声音仿若微不可闻的轻叹,却又满是真挚的情愫:“真好,上苍垂怜,他竟还这般鲜地活在她的眼前。”
恒王似是察觉到了女子的目光,微微转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四目相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如春日的暖阳,温暖而又明亮,直入邢蔓的心底。
“蔓儿,你来了!”言罢,他便不顾自己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急不可耐地迎上前去,那脚步带着几分急切与欣喜。
邢蔓见状,柳眉微蹙,嗔怪道:“你慢些,这伤才刚见好。”那语气虽是责备,却难掩其中的心疼之意。
轩辕恒憨厚地挠了挠头,神色略显委屈:“蔓儿许久未曾来看我,今日一高兴,倒是忘了身上还有伤。
“罢了,我先扶你进屋,春虽已至,然寒意料峭犹存,冷风拂面,尚觉几分凛冽之气。你不可在外面久留,否则有你受的……”邢蔓上前扶住轩辕恒,边走边絮絮念叨。那声声数落声,恰似山间清泉,叮叮咚咚,温柔婉转,一字一句皆如丝丝细雨,轻柔地飘落于他的心田。轩辕恒耳中听着这软语温言,只觉比那世间最动听的情话还要美妙。
王府下人们和婢女竹儿远远地跟在后面,他们的脚步轻盈而谨慎,似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搅了这对璧人的相处。
暖阳洒在女子的脸庞,映出她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眉似远黛,睫羽轻扇,琼鼻秀挺,唇若樱桃不点而朱,那绝世侧颜宛如神妃仙子下凡,叫人移不开眼。轩辕恒心旌摇曳,悄然侧目,偷瞧着这张令他在无数个深夜魂牵梦萦的容颜,一时竟看得痴了。
他的目光渐渐迷离,眼前的雕梁画栋、翠影摇曳之景皆化作虚无,仿若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缓缓模糊起来。轩辕恒仿若踏入了一片云雾缭绕的梦幻之境,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唯有邢蔓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间,令他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殿下,你有在听吗?”邢蔓的声音仿若一道清脆的铃声,打破了这片宁静的迷境,将轩辕恒从恍惚中唤醒。
突然,轩辕恒驻足,双手紧紧握住女子的手,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那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决然,又藏着些许患得患失的忐忑,他郑重其事地开口问道:“蔓儿,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可愿嫁给我?”男子微微颤抖的手仿若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紧张与不安
邢蔓娇躯猛地一震,瞬间怔在了原地。她那嫣红的朱唇微微张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堵在了喉咙口。她眼神开始有些躲闪,不敢直视他那满眼期待的眼神。心中却暗自思忖,如今的自己已非清白之身,如何配得起他这颗赤诚之心?”想到此处,她的柳眉紧紧地锁在了一起,眉心处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刚要脱口而出的拒绝话语,便被轩辕恒那急切的声音硬生生地打断。
“蔓儿,父皇已经恩准,只要你点头,他便会即刻下旨赐婚。”轩辕恒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好似璀璨星辰被乌云遮蔽,他急切地说道,那语速快得似要将心中的焦虑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邢蔓微微垂首,双手交叠在身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却又带着一丝决然,“殿下,我非清白之身,你可还愿意娶我? ”邢蔓的话像一道闪电击中轩辕恒的心脏,他只觉耳边轰然作响,手中狠狠攥紧,指节泛白,面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地问道:“是他吗?”那一个“他”字,仿佛承载了千般痛苦、万般不甘。
“嗯”邢蔓轻轻应了一声。”她看着轩辕恒痛苦的模样,心中亦是百般滋味。她似乎读懂了轩辕恒口中的那个“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