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就是罗家的二小姐罗诗杳……”罗浩仁的声音伴随着河面上轻柔的风,飘飘悠悠地传进罗诗杳的耳中。
她的双眼瞬间瞪大,震惊道:“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小七去了哪里?”
罗浩仁的神情再次变得哀伤起来,哽咽道:“她早就病……死了。”
简短的几个字,却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遗憾,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顾晏廷见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对方无声的安慰。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说起此事的来龙去脉。
随着他的讲述,一些罗诗杳不知道的事情在脑海中徐徐呈现。
原来,罗家被抄家后,自小锦衣玉食的罗钰瑶因承受不住生活条件的陡然转变,不幸染上重病,生命垂危。
买下她的人觉得晦气,就将她丢到了乱葬岗。
也许是她命不该绝,竟被恰巧经过此地的齐国富商所救。
富商的夫人金娘子见罗钰瑶色艺双绝,便想着以后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
时光缓缓流逝,罗钰瑶出落得愈发美丽动人,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让见过她的人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金娘子有三个儿子,与罗钰瑶朝夕相处,皆被她的才情与美丽打动,陷入情网。
三人态度坚决,皆是非罗钰瑶不娶。
这可让金娘子犯了难,三个儿子都是她的亲生子,每一个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无论将罗钰瑶嫁给谁,都会伤了另外两个儿子的心,破坏掉原本和睦的家庭。
金娘子无奈之下,干脆将罗钰瑶认作干女儿,以绝三个儿子的念想。
后来,罗家人历经波折,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小女儿的消息,便赶忙打发罗浩仁前往南地接她回家。
可谁能料到,罗钰瑶在归家途中,突然染上重病,且病情急剧恶化,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去,在西泽香消玉殒。
顾晏廷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他立马飞鸽传书给罗浩仁,命他将罗钰瑶秘密下葬,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而对外却只说,罗钰瑶是在途中染了重病,经不起长途跋涉,暂时留在西泽养病。
顾晏廷缓缓讲述完,又补充道:“这件事做得很隐秘,只有我,你五哥和他的心腹小厮知晓,不管以后谁去探查,都查不出任何的破绽。”
其实,在收到罗钰瑶离世的消息时,他就已经谋划好,让罗诗杳以罗钰瑶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罗诗杳听了,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她以前的身份,实在不堪,是世人眼中最低贱的青楼妓子。
那样的身份,注定她一辈子要受人指指点点,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而那外室的经历……外室指的是未经媒妁之言而与男子同居的女子,是男子偷偷摸摸、违背世俗规矩偷娶的姬妾的专称。
这样的身份,在这讲究三从四德、门第规矩的世道里,何止是不光彩,简直就是为人所不齿的污点。
而现在,她将以罗钰瑶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这意味着,曾经那些黑历史,都将彻底不复存在。
谢晋、罗父已经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罗父现任礼部尚书一职。
往后,她便是罗家堂堂正正的二小姐罗诗杳,有着清清白白的出身,有着旁人无可指摘的家世背景。
即便到了规矩森严的京都,她也不用再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了。
没想到顾晏廷做事竟如此周全,走一步想十步,每一步都考虑得那般长远,早在许久之前就开始精心安排这一切。
罗诗杳愣愣地望着顾晏廷,嘴唇微微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晏廷与她对视,似水柔情的目光紧紧缠绕着她。
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从证明身份、便于出行的路引,到记载家族世系、关乎血脉传承的族谱,已经全都换成了你自己的名字——罗诗杳。”
“以后,你只管做你自己。”
如此用心良苦、面面俱到的安排,令罗诗杳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谢谢你如此为我打算。”
十指紧紧交缠在一起,顾晏廷看她的眼神都要化了。
此时,狭小的乌篷船上气氛略显微妙。
罗浩仁坐在两人对面,颇觉自己有些多余。
他尽量不发出声响,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天不遂人愿,不知是河面上的风太凉,还是别的什么缘由,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声响在安静的河面上显得格外突兀,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和谐氛围。
罗浩仁在心里暗叫一声“完了”,立马紧张地捂住嘴。
他偷眼看向晋王,生怕对方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而心生不悦。
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晋王的反应,他却并未在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一毫的责怪之意。
晋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家妹妹身上,眼中满是宠溺与深情,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厌。
就好像此时此刻,除了自家妹妹,再无其他事物能入他的眼。
罗浩仁突然又红了双眼,一个妹妹已经天人永隔,一个妹妹命运多舛,差点葬身火海。
还好,这个妹妹苦尽甘来,终于遇到了良人。
晋王对这个妹妹的用心,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早在几年前,他们在边关充军的时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难困苦。
可就在那时,晋王就已经暗暗嘱托人,让他对他们多加照顾。
而后来呢,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运也因为晋王的帮扶,逐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重新获得了往日的尊荣。
从家族的起死回生,到妹妹如今能安稳地生活,桩桩件件,无一不是晋王在背后默默付出的结果。
晋王对妹妹,可真的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上,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觉得无可挑剔,没什么话说了。
罗浩仁看向顾晏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与感激,想着妹妹往后能与这样的人相伴一生,心里头也算是踏实了许多。
这一喷嚏声就像一记警钟,瞬间提醒了罗诗杳,这可是在古代,礼教森严的观念深入人心。
她一个女子,当着自己哥哥的面,和一个男子如此明目张胆地牵手,实在是有失体统。
她决定收敛些,于是红着脸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随着她的动作,船上的气氛仿佛瞬间凝固,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和偶尔的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