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真冷。”
布朗斯熟练地给雪茄切口，往杯中的威士忌蘸了蘸，点燃火柴开始吞云吐雾。
“刘，你要不要来一根？”
布朗斯看向一边认真查看钻探深度的刘洋，从雪茄盒里拿出一根新的雪茄。
“来一根。”
布朗斯贴心地帮忙拿雪茄剪切开雪茄头递给刘洋，又把威士忌递了过去。
“这个算了，我可受不住。”
刘洋笑着摆手，他年轻的时候喝过一次白酒，然后就送进了医院，现在老了，五十四了，真要试试就逝世了。
布朗斯重新把威士忌放回桌上，眼睛看着钻探仪器上显示的数据。
两千六百米。
“居然还没钻透吗？”
布朗斯又抽了一口雪茄，南极冰盖有很厚他是知道的，但超声波显示这里距离下面的冰湖才两千五。
可现在都超过一百米了。
刘洋也纳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刘教授，不好了！气象卫星显示东边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风雪袭来，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这里是平原地形，要是遇到暴风雪他们可逃不了。
“大概还要多久？”
布朗斯也明白不能久留，必须赶紧坐上载具离开。
“三……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
刘洋看了看周围的仪器，钻探的设备早就固定在了冰面，不需要在意。
“把能带的重要的仪器带回去，赶紧坐车回基地，来不及回基地的想办法活下去，之后再到基地汇合！”
刘洋当即做出决定，安全起见赶紧回基地。
在场的研究人员也没有异议，他们是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
布朗斯连忙收起了雪茄盒，顺便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载具也很给力，一行人总算是赶在暴风雪到来之前回到了基地。
“清点人员，都回来了吧？”
刘洋气还没喘顺，就第一时间确保人员安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一，二，………十三，十四，都到齐了。”
光他们看看没用，刘洋还是数了数人数，这才放下心来。
呼哧——呼哧——
南极气候多变，这会儿刮起了暴风雪，距离停下不知道还要多久。
布朗斯搓搓手，又搓了搓脸，想从雪地车上拿出威士忌和自己的组员分享，但所有雪地车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
应该是路上遗留了。
可惜了，那可是他的珍藏，今天是钻探地下两千多米深的冰湖的大日子，他才肯拿出来倒了一小杯。
“刘，你们基地有酒吗？”
熊国人有99%都是酒蒙子，他也不例外。
“度数高的有白酒。”
“来点热乎的。”
布朗斯哈着白雾走到基地内部的生活区，这里有暖气，不用在外边挨冻。
南极这鬼天气，穿上特制的耐寒服都差点扛不住。
“少喝点，等暴风雪停了我们就回去继续工作，你要喝醉了，我们可不等你。”
刘洋打着趣说道。
布朗斯看了一眼刘洋，笑了笑，喝了口刚刚加热好的白酒。
“你说，我们能钻到底下的冰湖吗？”
两千六百米了，这是前人都没有达到的深度。
更别说他们准备的钻头能不能撑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刘洋没说话，他也不能确定。
先指望钻探设备能撑过这次天灾吧。
为了防止钻头和冰层粘连，导致最后钻头被冻住，设备必须一直工作，摩擦加热融化周围冰层的同时，防冻液也得时刻保持流动。
现在无人看守，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功亏一篑。
“气象卫星显示暴风雪什么时候结束？”
刘洋后悔没叫人留下来守着了。
“保守估计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
刘洋沉思，钻探设备应该扛不过去。
“检查载具，多带几桶防冻液，检修设备也带上。”
布朗斯看向突然站起的刘洋，顿时感觉刘洋疯了。
“你这是要顶着暴风雪回去？你疯了！”
“为了这次钻探，我们拿出了大部分钻头，要是因为这次天灾全部报废，距离下次还不知道得等多久。”
刘洋不能等下去了。
“我们是在极夜进行的，等极昼成功率更大！大不了我去把我所在基地的钻头都无偿借给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去就是在送死！”
布朗斯都服了，他熊国人是悍不畏死，上能和棕熊肉搏，下能挑战在冰湖游泳，但是这和在面对南极暴风雪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且不说能不能扛过去，南极磁场紊乱，荒无人烟，你就算扛过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基地，期间饥寒交迫，那种折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刘洋郑重地看着布朗斯，又看向其余成员，眼神犀利，语气不容置疑。
“你要是不想去我不逼着你去，你们也是，我，肯定会去！”
布朗斯快速地做完了心理斗争，把剩下的白酒分几口喝完，就着酒劲也站了起来。
“都和你们国家规定的人合作了，我不能半途而废，刘，我和你一起！”
有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布朗斯带头了，自然不会只有他一个。
“刘教授，我去！”
“我也一起！”
“带我一个！”
刘洋环视答应一同前往的成员，欣慰地点了点头。
“好，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走！”
“好！”
于是，冰原里多了几辆顶着暴风雪强行赶路的雪地车。
可哪怕雪地车只是机器，在暴风雪的摧残下也会罢工。
“距离目的地还要多久？”
刘洋见雪地车一时半会修不好，就想着率先徒步过去。
“大约三公里。”
刘洋已经开始卸下部分设备了。
“刘，你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
布朗斯深知刘洋性子，主动承担了防冻液的重量。
刘洋则拿起了检修工具。
“刘教授，我也跟着你们。”
刘洋连忙摆手。
“你们把车修好再跟过来，修不好就车里好好待着，雪停了再说。”
这次来的加上他和布朗斯就五个人，来的三个还都年轻，刘洋要对他们几个负责。
尽管这三个“年轻人”的平均年龄超过了三十五。
三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愣是把剩下的路程给走完了。
刘洋放下工具箱，颤颤巍巍地走近了钻探设备，四处检查发现还在正常运行后松了口气，直到他看到了显示屏。
“布朗斯快过来！”
“来了。”
布朗斯听见刘洋激动的声音，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连忙放下防冻液走了过去。
顺着刘洋的目光，布朗斯也看向了显示屏。
他愣住了。
紧随其来的就是惊喜。
上面显示，设备已经成功打通冰层，并且连接了地下冰湖，深度两千七百米！
这是前人没有达到的成就，他们是第一人，也是这一壮举的见证人！
“太好了，还好我们来了。”
刘洋一时兴奋难以言表，连忙点击提取。
设备也很给力，期间没有故障。
等待时间总是枯燥的，两人的兴奋劲也过去了。
暴风雪还在继续。
“刘，你不觉得越来越冷了吗？”
布朗斯后悔没从基地捎点白酒取暖了，现在只能期望耐寒服能让他们别冻死。
“围着设备蜷缩起来，不要让体温快速流失。”
说着刘洋率先把自己缩成一团，尽可能维持住体温。
静。
现在刘洋只觉得很安静。
除去暴风雪的呼啸，以及钻探设备的轰鸣，刘洋感受不到任何声音。
意识也在渐渐模糊。
刘洋不知道能撑多久，他只知道意识消散前好像听到了一阵铃铛声。
素白的人影成为了暴风雪中的第三人，在凛冽的风雪中散发着格格不入的光芒。
哪怕刘洋或者布朗斯能打起精神伸出头察看，也看不清这道人影的容貌性别，只能勉强确认这道人影是在看向钻探设备。
或者说，是已经提取出来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