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舒云垂眸,指尖在茶盏上轻轻摩挲,似笑非笑地说道:“母亲说得对,孟姑娘做妾的确不会影响我什么。”
这话,她说得坦然。
她确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萧楚之失忆后移情别恋,她可以理解,甚至接受孟佳成为妾侍的结局。
萧家的规矩森严,嫡庶有别,她是萧家的少夫人,孟佳再得宠,也只能是妾。
然而……
萧楚之缓缓放下茶盏,声音低沉而坚定:“不,孟佳不会做妾。”
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与舒云和离。”
此言一出,整个厅堂瞬间死寂。
镇国公夫人的脸色猛然变了,镇国公的眼神瞬间凌厉。
萧老夫人更是怒不可遏,手中的拐杖狠狠地顿在地上,震得厅中人心神剧震。
“胡闹!”萧老夫人厉声道,眼中满是怒火,“楚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镇国公夫人也瞬间变了脸色,厉声喝道:“你糊涂了不成?失忆归失忆,可你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是朝廷命官,你怎可如此任性妄为?!”
孟佳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即握紧了萧楚之的手,小声道:“大哥,我不想做妾……”
萧楚之回握她的手,语气坚定:“你不会做妾。”
他目光沉沉地扫过厅中众人,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我已决定,今日便向舒云提出和离。她是镇国公府的少夫人,身份尊贵,若她不愿意做妾,孟佳也不会屈居妾室。”
此言一出,整个厅堂的气氛彻底凝固。
萧老夫人的脸色铁青,怒极反笑:“好一个要和离!楚之,你别忘了,你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不是寻常小户人家,可以任意休妻娶妾!”
镇国公夫人更是冷声道:“别说和离了,就是让孟佳做妾,那也是她高攀!”
孟佳闻言,脸色瞬间涨红,眼圈泛红,倔强地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攥着衣袖。
萧楚之听到这话,脸色微沉,语气冷硬:“母亲,祖母,我虽失忆,但并非不懂事理。如今孟佳与我两情相悦,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镇国公夫人怒极反笑,声音冷如冰霜:“两情相悦?你可知,你身上背负的是家族的荣耀!你一纸婚书,岂是儿戏?”
镇国公终于出声,声音低沉有力:“楚之,你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你的婚姻不仅仅关乎个人情感,更关系到家族荣耀。”
他目光如炬,沉声道:“你若执意要和离,你可想过,萧家的颜面何在?朝堂之上,陛下又会如何看待你?!”
萧楚之沉默了一瞬,眉头微微皱起,他并非不明白这些道理。
可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孟佳,看到她低头抿唇、紧张忐忑的模样,心底某种柔软的情绪被触动。
他握紧孟佳的手,语气坚定:“我自会向陛下请罪。”
萧老夫人怒极,猛地站起身,拄着拐杖怒声道:“胡言乱语!”
她狠狠地瞪着萧楚之,沉声警告:“萧家的世子夫人,岂是你想废就废的?你若执意要做此荒唐之事,我便去皇上面前,请他给萧家做主!”
孟佳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虽然不懂朝堂之事。
但她知道,一旦惊动皇帝,她和萧楚之的事情只怕会更加难办。
镇国公夫人也冷着脸道:“楚之,你想清楚,你如今不过是失忆,并未丧失理智,怎可如此胡闹?!”
萧楚之眉头紧锁,眼神固执,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
孟佳的手心微微冒汗,紧张地看着萧楚之,声音颤抖:“大哥……要不,我们……”
“别怕。”萧楚之轻声安慰她,“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盛舒云缓缓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厅中的沉默。
她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萧楚之,最后落在孟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意味不明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母亲和祖母裁决吧。”
她的语气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外人。
事实上,她的确已经有些疲惫了。
从萧楚之归来,从孟佳走进萧府,她就知道,自己早已成为多余的人。
今日这一番话,不过是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她抬眸看向镇国公夫人和萧老夫人,微微一笑:“母亲,祖母,您二位看该如何处置?”
镇国公夫人冷着脸没有说话,萧老夫人则是一声冷哼,拄着拐杖沉声道:“此事不容商议!”
她锐利的目光扫向萧楚之,语气不容置疑:“舒云是镇国公府的少夫人,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自赐婚,岂容你胡闹?”
“孟佳若愿意入府,便只能是妾,若是不愿,那便让她自行离去!”
孟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咬着下唇,眼中含泪,忍不住哽咽道:“我不要做妾……”
萧楚之握紧她的手,正要开口,却被镇国公沉声打断。
“够了!”镇国公厉声道,眉头紧皱,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之,你既然舟车劳顿,便先去歇息,等你冷静下来,再来谈此事。”
镇国公夫人也沉声道:“舒云也是一路奔波,该歇息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萧老夫人敲了敲拐杖,冷冷地道:“让他们都回去,好好想清楚!”
话音落下,萧家下人连忙上前,带着萧楚之和孟佳离去。
盛舒云看着萧楚之的背影,神色淡漠,转身离去。
夜色如墨,院中沉寂一片,风过竹梢,沙沙作响,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清冷。
盛舒云静静坐在书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玉扳指,目光落在案上的宣纸上,墨色未干,笔锋凌厉。
她写了一封和离书。
可最终,她没有落款。
她给自己,也给萧楚之一个机会。
只要他不再提起和离,她便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她不是不痛,也不是没有自尊,可她曾经那么爱他,怎会轻易放手?
但若他执意要和离,她也绝不会卑微乞求。
她从来不是那种会为一个男人低声下气的人。
这份感情,她曾用心经营,若有一天要亲手斩断,她也会做得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