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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迟越语气平静,但百年的朝夕相处,辛瑶轻易就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悦。

换做过去,她早该感到惶恐、感到不安,甚至是开始自省。

就如同当年她被庄归炸伤脸后,听他说。

“别再哭了。庄归也是一时疏忽,忘记了提醒你礼物上下有禁制。我已叮嘱他,当面向你道歉。你是他的师娘,就该包容一些。不要和他计较。”

也是他,在她被周琳琅以指导的名义打断肋骨,昏迷醒来后,对她说。

“同门之间的切磋,受伤在所难免。师妹她虽然下手重了些,可她只是想逼出你的潜能,助你修行。你莫要怪她,她并非有意针对你。”

他说的那么理所应当,仿佛错的人是她。

那样的口吻,与此刻如出一辙。

可那个会听他话,会为了他收起所有委屈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就在被他挖出灵根的那一日,她就已经‘死’了。

辛瑶眼中的恍惚瞬间散去.

看着手中的灵简。

光芒还在闪烁,传讯没有中断,就像是那人在等待着她的回应一样。

她冷冷地扯了下唇角,随即,五指猛地一捏!

“砰!”

一声钝响,那枚今迟越亲手交给她的灵简,被她狠狠捏爆。

粉末洋洋洒洒掉了一地。

她面无表情地踩过,朝水室外走去。

“……你把它毁了干什么?”

器灵的声音响起。

就在辛瑶感到不解之际,只听它道:“这种杂碎,你就该把他叫过来,撕烂他的狗嘴,把他剁成肉泥。”

辛瑶闻言,脚下的步伐不由得一顿。

“你认识他?”

“就这种玩意儿也配让本……本器灵认识?”器灵冷哼,毫不掩饰对今迟越的不屑,“居然胆敢命令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你是为了我?”辛瑶一怔,随后狐疑地眯起眼眸:“我记得当年刚夺到你时,你一直在拼命反抗。”

正因为如此,她前世才会陨落。

那骤然爆发的强大力量,直接震碎了她的肉身,连元神记忆也被封存,堕入轮回。

“可你现在竟然主动维护起我来了?”

可疑,实在是可疑。

事反无常必有妖。

佛莲的维护非但没有让辛瑶动容,反倒更加警惕了起来。

器灵像是被她问懵了,卡壳了一下才说:“你以为本器灵想吗?谁让本器灵现在和你的元神融为一体。狗东西命令你,使唤你,就是在侮辱本器灵。”

辛瑶眸光微动,心中一直隐藏的疑惑,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难怪过去百年间,你从来没有出现过。原来竟是元神相融么?”

它随自己的元神一起‘沉睡’,直至六天前,元神苏醒,它也跟着一起醒过来。

“不过凝根丹的事你又该作何解释?”

辛瑶话锋猝不及防地一转。

手背上佛莲印记随之一颤,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惦记着这事。

“嗯?”尾音上扬,带着危险的意味。

“都说了本器灵不认识什么凝根丹。七色草、星叶松、幻彩灵荷……”它准确地说出了辛瑶在林间采摘的灵植,“这六种灵根都有淬炼体魄、聚灵提纯的功效。你用它们来炼丹,除了淬炼你的灵根外,没有别的解释。”

一个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器灵,认识灵植,知道其药效,似乎也说得过去。

辛瑶微拢的眉头逐渐松开,那丝令人胆寒的危险感也烟消云散。

一直偷偷观察着她反应的器灵见状,长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喂,女人,你问完了,现在该轮到本器灵了吧?刚才给你传讯的杂碎,是谁?”

辛瑶有些意外,但它跟着自己,有些事早晚都会知道。

而且她也不觉得这事有隐瞒的必要。

“被我休掉的前夫。”

“前夫!?”器灵的声音骤然间提高。

辛瑶被它的声音震得双耳发嗡。

“你太吵了。”

“你居然和他结成了道侣!”器灵的声音还在持续,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

辛瑶迅速掐诀,不得不再次动用封灵术。

识海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手背上佛莲印记仍旧不断颤动,传来一阵阵惊人的炽热。

想到器灵的本事,辛瑶回房后,在吞服下凝根丹之前,又给它多施加了几道术法,防止它在自己淬炼灵根期间醒过来,干扰她办正事。

另一边。

明月居。

灵简骤然崩裂的粉末从今迟越手指的缝隙间落下。

他仿佛僵住了一般,神色有些愣怔。

宗门的传讯灵简不会自毁,只有外力方能将其毁去。

可他什么也没做,会做这种事的,只有手握灵简的另外一人。

但这怎么可能?

这枚灵简是他亲手交到辛瑶手上。

他不太记得是因为何种原因,只记得,她甚是惊喜,甚至还因此掉了泪。

当时他还感到不解。

不过是一块传讯灵简,又不是什么难求的宝贝,觉得她的反应太大了一些。

之后她更是当做眼珠子,从不离身。

那样的辛瑶怎么会舍得把灵简毁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在他心中蔓延,搅乱了心潮,让他有些坐不住,当即起身出门。

“师兄等等。”周琳琅急忙追上来。

大把的丹药治疗,再加上今迟越的灵力帮衬,六天的时间她的伤势已经好转了一大半。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善解人意地劝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也许辛姐姐只是不小心将灵简摔碎了。”

见今迟越眉头紧锁,眉宇间染着少有的急切,周琳琅便知道,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了。

“师兄千万不要着急,若要去,琳琅陪师兄一起。”她一脸真挚。

“这次的事都是因琳琅而起,琳琅也不想再看见辛姐姐和师兄再这么闹下去了。琳琅会当面和辛姐姐解释,相信辛姐姐知道后,一定会与师兄和好如初的。”

今迟越犹豫了片刻,才颔首道:“也好,只是辛苦你了。”

毕竟她才重伤初愈,就要为自己的私事操心。

今迟越心中不由得生出丝丝歉疚。

周琳琅顿时笑了:“只要能让辛姐姐消气,琳琅辛苦一点不算什么的。”